“延年,住手!”赵归胡冲了进来,一声断喝。
赵延年停住了手,微微侧身转头。
他看到赵归胡手持强弓,箭在弦上,正对着他的后心。
“你想救他?”赵延年缓缓抽出了右大将的剑,挽了个剑花。
“你不要逼我。”赵归胡脸色苍白,声音却极稳,脚下缓缓移动,将右大将护在身后。
站在赵归胡身后,右大将狂跳的心终于稳定了些。他的目光越过赵归胡的肩膀,看向神情平静的赵延年,颤声说道:“归胡,杀了他,杀了他。”
赵归胡不说话,箭尖指着赵延年,随着赵延年缓缓移动。
“你为什么不松弦?”赵延年冷冷地说道:“这么近的距离,你总不会射偏吧?”
“我……”赵归胡咬了咬牙,右手突然放下了箭,顺势一掌,将右大将推出大帐。
右大将立足不稳,仰面摔倒,像葫芦一样从帐篷里滚了出去。
亲卫们拥了过来,将他护在中间,同时拉弓搭箭,对准帐篷。
“归胡,杀了他。”右大将嘶声叫道。
赵归胡嘴角哆嗦着,避开了赵延年嘲讽的眼神。“你待着别动,我去给你求情。”说着,转身出帐,双腿跪在右大将面前,连连叩头。
“你这是干什么?”右大将嘶吼道。
“请右大将饶他一命。”
“饶他?”右大将气极而笑。“我今天放过他,以后还能安睡吗?”
“请右大将饶他一命。”赵归胡趴在地上,苦苦央求。
“你是不是疯了?”右大将大怒,扑了过来,一脚踹在赵归胡肩头,将赵归胡踹倒在地。“来人,将他们全部杀了。”
亲卫们齐声答应,拉弓的拉弓,举剑的举剑。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帐门掀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从无数人眼前掠过。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赵延年已经到了右大将面前,一剑刺出。
“噗!”右大将胸口中剑。
赵延年脚一沾地,左掌便击了出去,正中右大将右胸。
“啪!”右大将被击得后仰,倒在亲卫身上。
赵延年趁势拔剑,夜战八方,长剑撒出一片寒光。
匈奴人本能的后退、避让,两根弓弦被长剑斩落,弓背反弹,打在匈奴人的脸上,发出脆响。
匈奴人失声惊叫。
一时间,人群大乱。
“还不走,等死吗?”赵延年眨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赵归胡,冷笑道。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剑连闪,再次刺中两人。
趁着匈奴人乱作一团的机会,他冲进旁边的一个帐篷,挥动长剑,在帐篷上劈开一道口子,跟着闪身而出。
“嗖嗖嗖!”箭羽破空声不绝于耳,却被赵延年身后的帐篷挡住。
这些帐篷都是牛皮所制,又挂得松,箭纵使能射破,也会力量大减。
赵延年蛇行走位,一连闯进两三个帐篷,又从长剑劈开的裂缝中飞身而出。
这不仅需要手腕上有超强的力道,能一剑劈开熟牛皮制成的帐篷,还需要极高明的身法。
可是对赵延年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三年的苦练,他虽然还没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却也踏入了一只脚。
等匈奴人赶到,眼前只剩下摇晃的帐篷,哪里还有赵延年的影子。
匈奴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追了。
关于赵延年的各种传说、奇迹,此刻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根本没有面对赵延年的勇气。
——
赵延年出了营,来到系马的地方。
晚风吹拂,热血渐冷,思绪也渐渐明朗起来。
王君曼没有回家,也不在右大将的营里,他们一定在路上,因为某种原因错过了。
要找到他们,还得回去,沿着姑且水找。
赵延年抬头看天,月亮刚刚升起在中天,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凭这点亮光,他可以走路,但不能保证不迷路。
这段路,他只走过三趟,而且都是急急忙忙的,没时间细看地形。
就算是沿着河岸走,也难保不会落入沼泽。
怎么办?
就在赵延年犹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赵延年身形微动,闪入一旁的草丛,看向来处。
过了一会儿,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嘴里嘀咕着。
“刚才还看到人影,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赵君发现我们了,不知道是敌是友,先躲起来了。”一个声音笑道:“这么好的身法,除了他,还能有谁?赵君,赵君,你在哪儿,我是陆支。”
赵延年也听出了陆支的声音,这才从藏身处走出。“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们也刚到,看到你们的马了,知道你们肯定在附近。”陆支收起了弓箭,看看四周。“赵归胡呢?”
“可能还在营里吧。”赵延年扭头看了看右大将的大营。
“在营里?”陆支吃了一惊。
赵延年将他们入营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没说赵归胡阻止他杀右大将的事。
陆支二人骇然。“你刚从里面杀出来?”
赵延年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将右大将的剑递给陆支。
借着月光,陆支打量了一下沾着鲜血的剑,便相信了赵延年的话。
这把剑装饰华丽,是匈奴贵人才能用的剑,不是随便一个匈奴人就能有的。
而且他们也知道,赵延年喜欢用刀,不喜欢用剑,也从来不带剑,这剑肯定是刚刚夺来的。
“右大将死了吗?”
“不好说。”赵延年说道:“虽然我刺了他一剑,又击了他一掌,但他身上有甲。”
“赵归胡呢?”
“也不知道。”赵延年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生气赵归胡挡着他杀右大将,又担心赵归胡的安全。
他很清楚,赵归胡没有杀他的心。
见赵延年心情不佳,陆支没有再问,一边引着赵延年撤退,一边说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王君曼等人。
据王君曼说,他们离开右大将的大营后不久,就被右大将派出的两名骑兵追上了。
虽然那两名骑兵只是说请他们回去,没说什么事,但王君曼意识到了危险,便用计杀死了这两个骑兵,然后藏了起来,没有回家。
他们下午赶往仆朋家的时候,王君曼就在路边的树林里看到了。只是当时人多,他们不敢确认敌友,就让雷电在路边草丛里等着。
等赵延年、赵归胡单独返回时,雷电一眼认出了他们。只是因为他出于安全起见,离路比较远,没来得及打招呼。
他喊了两声,但赵延年、赵归胡没听到。
陆支这么一说,赵延年有点印象了。
他当时听到了声音,只是太模糊,还以为是风声。
“他们在哪儿?”
“已经先送回大营了,现在应该还没到。”陆支说道:“我们也走吧。待会儿天亮了,就更不好走了。”
赵延年觉得有理,刚准备起身,又听到远处有声音。
他们连忙藏好,做好迎战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摸了过来,却是赵归胡。
赵延年又惊又喜,从藏身处跳了出来。“你没死啊?”
赵归胡吓了一跳,张弓搭箭,等看清是赵延年,才长出一口气,没好气地说道:“你就这么盼我死?”
“哈哈。”赵延年大笑,上前揽住赵归胡的肩膀。“我不是担心你嘛。你怎么逃出来的?”
赵归胡叹了一口气。“右大将被你重伤,生死未知,又没找到你,大营像是羊群里钻进了狼,谁顾得上我?我虽然没你的身手,毕竟在营里那么久,偷偷跑出来也不难。”
“那可太好了。”赵延年大喜,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回吧,阿嫂他们也找到了,已经送去大营,我们回到营里就能遇到了。”
“是么?”赵归胡的心情也激动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