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弱者才会让人觉得怜悯,黎夏的话就相当于直接告诉他,要是你柔弱的话,我就会心疼你。
可惜男人天生都是争强好胜的动物,尤其在女性面前,从来不会低头,她之所以这样回答,是为了让杨舒怀主动放弃话语权。
果然。
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一怔,随即眼光闪烁了一下,仅在片刻的犹豫中黎夏就知道,这句话起作用了。
杨舒怀半开玩笑似的说:“你心疼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面前你要是心疼别人,那他就不会好过了。”
黎夏无语,却听懂他话中的话。
车上的另外两个人也是。
前面的阿曼德突然沉默,只剩下出租车的音乐在响。
听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黎夏也没有再说话,车内很安静,只有轻音乐,在十分钟的沉默里,她对杨舒怀进行了思考,比如要不要跟他交往。
这层窗户纸迟早要捅破,但是必须是他。
可他凭什么喜欢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以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是男人对于女人的喜欢,还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还是朋友之间的情意。
他对她的态度变化太多,以至于她与他一起的时候,不由地认真思考他每一个行为与目地。前段时间他出现在曼谷是为了什么?明明是为了抓黎冬。还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接近她,结果在车上安装了定位器。
这件事,黎夏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但是现在她也需要杨舒怀,需要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帮自己做事。
既然他有心,那自己也不能无意,黎夏倒是很感兴趣他的行为到底有什么目地,于是挑逗地说:“杨叔叔,我以前最喜欢你了,现在也最喜欢你,你会让自己不好过吗?”
闻言,他眼眸一亮,似乎透着一种不可置信的光芒,也是这个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跳加速。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真的喜欢过自己吗?
从前那句,最讨厌警察,只是讨厌警察还是他?
可是车停在了校门口,在他即将要开口的时候,黎夏不给机会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下车后他急忙跟上她,想追问,没想到阿曼德直接站在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先行开口:“夏夏,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吗?”
黎夏笑说:“我也最喜欢阿曼德。”
说完后加快脚步走在两人前面,阿曼德与杨舒怀互相对视一眼,他才知道又被黎夏当傻瓜了。
杨舒怀刚想追上她,阿曼德却抓住了他的胳膊说:“朋友,你别妄想追她了,她老爸已经在准备给她定一门婚事了。”
“什么?”他看着阿曼德,一脸不可置信。
阿曼德提醒他:“黎夏始终都要回曼谷的,你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追她,你追不上,而她也不一定会真的喜欢你。”
“你……”杨舒怀话刚出口,阿曼德又截胡了。
他说:“你想问为什么是吗?”
杨舒怀直面他,审讯地口吻问:“我想问你怎么知道?”
阿曼德被他犀利的眼神吓到,吞吞吐吐地说:“她自己说的。”
前方黎夏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结果发现两人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两人正在面对面的对话,根据口吻来看,应该在吵架。
她没想到两人这么不合,很是头疼地喊了一句说:“你们能不能快点儿?”
两人同时看向黎夏,杨舒怀沉了沉双眸平静地说:“原来她名花有主了啊!”
阿曼德以为就此结束,正当他内心得意的时候,他却又说:“那我会追她,并且认真地追,直到让她爱上我,欲罢不能,非我不可。”
“她是别人的未婚妻。”
“你也说,只是未婚妻而已。”
他不知道杨舒怀会怎么去做,可在他的语气中听得真真切切,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么无赖的话,竟然是从一个从事警察职业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追上黎夏的时候三人已经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进去,这时候正碰上学生下晚课,一群穿着校服的男女乌泱泱地与三人迎面而来,穿过学生群体,来到六楼的校长办公室门口,迎面撞上刚准备下班的温校长。
是一个带着银边眼镜的中中年胖子,手里提着公文包,一手端着保温杯,看见黎夏的时候明显一怔,随后颇有情绪地说:“你这个同学怎么回事,不是告诉过你,这属于学生的个人隐私,是不能对外透露的。”
“温校长。”杨舒怀从黎夏身后走上前,面对他,说:“名智一中的规定是不让查学生隐私,倘若是警方需要了解呢?”
温校长见到杨舒怀的时候,并不是很紧张,反而异常的平静。
他淡淡说:“杨警官,那就请你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对于我的审问,至少要有两个人以上。只有合理合规,我才能配合你。”
这是杨舒怀没料到的情况,也是黎夏没料到的。
他们都没想到这个胖子会这么不给面子。
这让杨舒怀很丢面子,谁知道下一句温校长的话直接让他火冒三丈,“杨警官,我记得现在刑侦队的队长是傅雷明,在没有他的指派下执行个人任务,这算是违反队里规定吧?”
可以没有职位,甚至不要脸面,但是今天在黎夏面前,他就不能让这个胖子这样打脸,男人强烈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激起,他愤怒地说:
“温慎元,至少我还是刑侦队的,队里什么规定用不着你提醒我!”
温慎元不慌不忙,甚至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淡淡地说:“既然你比我更清楚,那我就不多说了吧,现在是九点钟,已经到了我的下班时间,所以现在我也不接受你们的咨询,或者访问。”
说完就走,丝毫不管他们任何表情与情绪。
即使后面杨舒怀叫了他几声,他全然装作听不见。
某一刻,杨舒怀恨死了傅雷明,同时也知道为什么父亲骂他不争气,也觉得原来拥有权利跟无权带来的差距感。
阿曼德哼笑一声,无情嘲讽说:“是谁说找警察有用的?”
这句话刺痛了杨舒怀,同时也狠狠刺痛了黎夏。
两人默不作声,黎夏抬头看了一眼杨舒怀才发现他脸色并不是很好,他心里不舒服,自己心里更不舒服。
转眼间他带着怒气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走,黎夏见状急忙跟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你干嘛?”
“我去找盛局。”他微微回头,“现在让他打电话给温慎元。”
黎夏说:“明天吧。”
可杨舒怀似乎很生气,肚子里的那股火没消散,他也顾不上与黎夏解释,下意识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心里烦闷,一直往楼下走,一心只想收拾这个胖子。
黎夏再次追他,直到在楼下才追上他,气喘吁吁地说:“我说……我说,明天再去。”
他没说话,她也看出杨舒怀心里有多烦闷,工作就是这样,职位越高,别人就高看你一眼。
杨舒怀出身很好,生来就是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度过,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不给他面子,这次对他的打击很大,甚至在黎夏面前都没控制住脾气,语气很重地说:“我说会解决,就会解决,凭什么明天去啊,你看不起谁呢!”
黎夏愣住了,她没想到杨舒怀竟然冲着自己发火,阿曼德跟上来的时候,也听见了句话。
“谁看不起你了!”黎夏瞬间来了脾气,气势汹汹:“你觉得今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解决不了,也要去做,不然我来的意义是什么!”
杨舒怀语气凌厉,很凶,带着一股不可控的暴躁。
因为启凡思林的压力,黎夏一直都在劳累,也一直很忙碌,身体经过多重压力,难免是脆弱的,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堆积也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而爆发。
“杨舒怀。”黎夏吼他:“你不要太过于自负了,人家只是说一句你不是刑侦队长就受不了,你这样还怎么去做好事情,早知道你这样不会办事,我还不如直接去警局做记录。省的耽误时间,还要受气。”
他越在意什么,可她偏偏在他面前赤裸裸地挑开。
再一次从内心打压他。
怒气值直线飙升,他看她的眼神都逐渐凶残,情绪涌上心头的时候,某些话也不受控制地爆吼出:
“黎夏,当初是谁求着要我包养的,是谁在困难的时候帮了你,现在来指责我,难道你不清楚,我现在之所以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你。
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当初白华欺负你的时候,我就应该视而不见。”
那段低声下气的日子,也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在国外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包括最好的朋友阿曼德。
然而此刻,他正赤裸裸地挑开她心里最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