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和我发展一段感情吗?”
这几个字让我满心恐惧。不,我不想。我只想做朋友,或许是那种最好的朋友,一种我与其他人不会有的特殊情谊。但约会的种种,以及我所知的恋爱关系的方方面面,都不适合我。
但我能触碰她,能感觉到她。我握住她时,她不会像别人被我触碰到灵魂时那样,因无尽的恐惧而惊慌失措。她是怎么做到的呢?她太特别、太重要了,我既不想答应,又不想拒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 等等。” 佩内洛普急忙说道,稍微更用力地捏了捏我 —— 真正的我,那个我能切实掌控的部分。“不管你在想什么,给我点时间……”
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目光游移,急切地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我像个胆小鬼,只顾盯着她,竭力不去想她的问题。我应该直接拒绝的,对吧?
“我知道你…… 与众不同。” 她缓缓接着说,“不管你认为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都不一定非得是那样。你很特别,我也很特别。我们可以用…… 不同的方式相处。”
我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用几条触手把脸稍稍挪开。
“什么样不同的方式?” 我问。
“嗯,啊,如果你愿意考虑这个提议,我们…… 我想我们得去摸索。弄清楚我们想从…… 我们俩之间得到什么,又不想要什么。我是说,我知道在某种程度上,我想要的并非总是你想要的,但我相信我们 —— 哎呀?”
她惊讶地顿住,因为我用一条触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抱歉。” 我小声说,“你接着说。”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容,自信又多了几分,而我则愈发尴尬。她往我身边挪了挪,漫不经心地把我的触手缠在她的手臂上。
“当我说到恋爱关系时,你觉得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问。
我耸耸肩,忍不住又用一部分身体缠住她的脚踝,身子微微扭动着。
“我不知道。” 我咕哝道,“我猜像琳和罗文那样吧?他们总是腻在一起,经常亲亲,每隔几晚就做爱。或者…… 我不知道,我猜像你和埃瑞布斯勋爵那样,他总拉着你去参加各种高档活动,一起吃晚餐,即便你很忙,因为是恋爱关系,你也多少有点不得不去。我是说,你都有未婚夫了,还能问我这个吗?”
佩内洛普露出略带哀伤的神情。
“维塔,我向你保证,不管这事怎么发展,你我都绝不会像我和约翰那样。” 她坚持道,“你不用担心他。我会处理好他。”
显然她指的是那种杀人的处理方式,而不是真心关心某人的那种。这倒也合理,不过无所谓了。
“我不喜欢豪华晚宴,也不想独占你的时间。” 她继续说道,“没错,我和他的关系建立在义务之上,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恋爱关系,你也不想要。你知道我不太喜欢那个人。”
我耸耸肩。
“也许这是个不恰当的例子。” 我承认,“但就像…… 你知道,执行任务前,马泰奥被他女朋友数落了一顿,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忍受。恋爱关系比友情更严肃,对吧?这可不只是喜欢某个人。你得花很多精力去迎合对方。对大多数人,我连他们的感受都理解不了,我没办法为你做那些事。”
“但你已经在为我做这些了。” 佩内洛普说,“我…… 我觉得你不明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在情感上就能得到多大的慰藉。就好像我在重新找回自我。我了解你的为人,维塔。我爱你,不是包容你的不同,而是因为你的不同。你看待人的独特方式,在我看来很美。我有没有要求过你做任何你觉得做不到的事?”
我又用一条触手缠住她的腰。她朝我又凑近了些,我们肩并肩挨在一起。
“没有。” 我承认,“你从来没要求过。但我知道你想要一些那样的东西,你也想要琳和罗文那样的相处。我…… 不,我做不到。”
她抿紧嘴唇,思索了片刻该有多坦率。
“你是说亲吻和性行为?” 她问。
我点点头。她也缓缓点头,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她早已有所怀疑的确认,沉默了一会儿。
“是因为我是女性吗?” 她终于问道,“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正在学习如何改变这一点。”
我使劲摇头,或许用力过猛了。我能看出佩内洛普并不喜欢这个主意,但如果这意味着她能从我这儿得到她想要的,她还是会去做。但问题并不在此。
“我对你没有那种吸引力。” 我坦言,“而且,我…… 确实觉得很多男性有吸引力。但这并没有改变什么。我仍然永远不想和他们做那种事。只是……”
“…… 人类那些恶心的事?” 我话音未落,佩内洛普就接过话茬。
我又摇了摇头。
“也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不想任何人碰我那些地方,永远不想。这让我害怕。就像,我是说我……”
我又停住了。这场对话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告诉她,“谈论这个很奇怪。”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把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的任何事告诉任何人。” 她郑重地说,而且是认真的。“我想更了解你。”
我缓缓点头,在脑海中反复斟酌着词句,慢慢说服自己说出来。
“我试过…… 那种事,就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我犹豫着承认。
佩内洛普耸耸肩。
“每个人都会自慰。” 她简单地回应,“这再正常不过了。”
“对。” 我点头,“我是说,我知道,我能感觉到人们经常这么做。直到现在我自己试着谈论这件事,我才明白为什么没人聊这个。”
她轻笑一声。
“很多事都是这样。当事情关乎自己时,感觉就不一样了。”
“是啊。” 我表示赞同,“总之,嗯,一开始感觉还不错,但…… 我不知道,你的身体会有,呃,痉挛吗?不是你让小信徒怪虫出现的那种,程度要轻得多。但还是,你懂的,不由自主的那种?”
“会。” 佩内洛普说,她已经开始明白了,“大多数人都会。这让你不舒服吗?”
“这把我吓得要死。” 我承认,“我不喜欢失去控制。然后就一点都不好玩了,感觉这一切都只是在浪费时间。其他人似乎都很享受,但这只会让我觉得…… 害怕?不只是痉挛,痉挛是最糟糕的,但我讨厌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我讨厌知道只要碰到某些地方,我的整个身体就会开始做我不想做的事。而且在那之前也没那么好,真的,也许是因为我从自己身上感受到的一切都有点模糊,而且……”
我停了下来,本以为还有更多话要说,但思绪却突然断了。这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在佩内洛普面前堆成一团。这是我从没想过要向任何人解释的事。她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确定我说完了才开口回应。
“这不是我们关系中必要的部分。” 佩内洛普简单地说。
我对她做了个鬼脸,不太相信她的话。
“似乎每个人都会做。” 我反驳道,“而且,这是你想要的,不是吗?我能看出来你想。”
她微微皱眉,但没有否认。她很聪明,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我从小就被教导,对于一个贵族女性来说,性行为更多是一种操纵手段,而非愉悦之事。” 佩内洛普转而说道,“我和约翰的关系就是如此。这并不令人不悦,但也并非真正亲密,至少对我来说不是。当然,我得让他觉得亲密。我想,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让我渴望那种亲密感的人。我想真诚地给予,也得到同样的回应。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这并不需要做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事。我是说,如果你有兴趣尝试的话。”
“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承认。
“嗯……” 佩内洛普轻声哼着,一只胳膊搂住我的肩膀,“这样会让你不舒服吗?”
“不会。” 我告诉她,又用一条触手握住她的手,继续惊叹于自己能够这样做。“肩膀没问题。至少,对你来说没问题,而这才是关键。”
“好的,所以我有特殊的肩膀触碰许可。” 佩内洛普笑着对我说,“知道了。但你是喜欢这样,还是只是勉强忍受?”
我深吸一口气。原来呼吸真的有助于集中注意力,只是对我平时想专注的事情没什么用。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佩内洛普搭在我身上的胳膊上,感受着压力和透过铠甲传来的微微暖意,这让我内心深处的本能确信,没错,这很安全。她很安全。
“这样挺好的。” 我说道。
“好的。” 佩内洛普轻声说,笑容变得有些调皮,“那这样呢?”
她把胳膊从我肩膀上拿开,我遗憾地松开了缠住她胳膊的触手。然后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接着,令我大为惊讶的是,她迅速转身,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腿上。
“呃?” 我小声叫了出来,感觉脸都红了。
我身材很娇小,虽然佩内洛普没比我高多少,但她还是比我大,体重也比我重。这重量让我吃了一惊,一时间我有些惊慌失措,随后我提醒自己,如果我想,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佩内洛普从腿上推开。见鬼,要是我真的想,只用触手就能把她弄开,除非这个法术的某些结束条件达成。不过,我有点犹豫要不要再多碰她,因为我越来越意识到,虽然她的法术允许我触碰她的身体,但我的触手对其他东西,尤其是她的衣服来说,依然是无形的。
“太过分了?” 她认真地问道。
我用胳膊,包括实体的和几条无形的,搂住她的腰,把她抱紧。
“…… 不。” 我轻声说,“这样挺好的。”
她的笑容更灿烂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绕过我的下巴,像检查我眼睛时那样托住我的头。同样,我知道这种支撑不是陷阱,压力也远不至于让我无法挣脱。只是起到引导的作用。
“那么,” 她轻声说,慢慢地向我靠近,“这样呢?”
有那么好一会儿,我完全搞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只见她身体前倾,闭上了眼睛。甚至在她噘起嘴唇之后,我过了一会儿才惊恐地意识到她要亲我。当感觉到她的呼吸拂过我的脸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惊慌之下,我在她和我的嘴唇之间猛地伸出一条触手。她一碰到就意识到了是什么,睁开眼睛,身体往后退。
“…… 所以,不能亲吻?” 她问道,试图掩饰失望,但没能成功。
“对不起。” 我小声说,“不…… 不能亲吻。”
她点点头,脸上又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但拥抱可以?”
“拥抱…… 可以。” 我确认道,胳膊仍然搂着她。
她叹了口气,放松身体,靠在我身上。
“那对我来说就算是胜利了。” 她喃喃地说,“我很乐意接受。”
我抱着她,脑海中思绪纷乱,却又无法言说。这样的感觉很好,尽管同时也掺杂着许多其他复杂的情绪。佩内洛普很温暖,把她的身体抱在怀里,这种安慰感甚至是一万个复苏者组成的军队都无法给予的。然而,一些想法仍在不断困扰着我。
“这不是你想要的全部。” 我提醒她。
她耸耸肩,没有挪开。
“我从未和真正心爱的人发生过关系。” 她慵懒地回答,“如果你不打算成为例外,我想我也能接受。我大概能想出办法消除自己的性欲,我为斯凯做的很多研究似乎都和这有关,至少有间接关联。”
“你没必要那么做。” 我抗议道。
她颇为失态地哼了一声,觉得好笑。
“嗯,除非我想一辈子都饱受性压抑之苦,不然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身边留几个能被这种事左右的政治相关人士。不过,我费了这么大劲和你约会,转头又找几个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老爷的情妇,感觉太粗俗了。” 她皱皱鼻子,“或者说夫人,我想,但我认识的两个同性恋要搬出这座城市了。”
“我是说,我其实不在乎你做那种事。” 我坦率地说,“在我看来,只要不是和我,你想和谁上床都行。”
佩内洛普笑了。
“哎呀,维塔,我觉得这是别人对我说过最浪漫的话了。” 她开玩笑道,“顺便提一句,再次提醒你,我爱你。”
我琢磨着这句话,稍微动了动,调整她在我腿上的重量。这感觉既怪异又新鲜,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不管我怎么看佩内洛普,我确实对她没有那种吸引力。
但我喜欢她离我很近。我喜欢抱着她,喜欢能让我的灵魂触碰她的肌肤。除此之外,我明白她不只是朋友,更是伙伴。我不觉得自己笨,但她在我不擅长的方面都很聪明。她比任何人都更理解我,知道我需要什么。她是真心在乎我。这很特别,是她独有的,不是出于义务感,也不是被完全洗脑。也许我对她的爱和她对我的爱不完全一样,但是……
“我也爱你。” 我笃定地告诉她。
很难描述听到这句话对她的影响。从某些方面来说,如果简单概括,似乎没什么变化。在重要的方面,她还是那个佩内洛普。但她心中涌起的宽慰和喜悦,比我最用力的拥抱还要温暖。
“那么,这算是答应了?” 她问。
“嗯。” 我下定决心,“我还是不太确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说实话,我可能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待你。”
“没关系。” 她说,“这样再好不过了。不过先给你提个醒:虽然你能接受我和别人在一起,这很棒,但我怀疑自己是那种会因嫉妒而发狂的类型。”
“呃。” 我眨眨眼,“啊?”
“所以,也许别和其他人这样拥抱。” 她语气愉悦,却无比认真地说。
“和罗斯科也不行吗?” 我立刻问道,眯起眼睛。
她眨了眨眼,有点惊讶。
“嗯。我想这算是个合理的例外吧?”
“那杰梅因呢?” 我问。
“杰梅因也可以,行吧。” 她嘟囔着,“你可以和喜欢的毛绒玩具随便抱。”
这我就放心了。重要的事都解决了。
“那维塔明呢?” 我问。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因被迫收回威胁而有些恼火。
“和家人的身体亲密接触不一样,而且在我面前你之前表现出的亲密程度都没问题。行了吧?”
我点点头。
“行。想去再杀几只怪物吗?”
“想。” 她笑着回答,但没有起身,而是从我身上翻下来,把我抱起来一起挪动,结果我们换了位置,我蜷缩在她身上。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她轻声说。
我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用我众多的肢体缠上她,舒服地依偎着。她开始抚摸我的头发,我闭上了眼睛。
嗯。在这儿待着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