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意识后退。
手却摸到了空荡荡的一条腿。
火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能看到自己满身的血,脚边,还有一些人体的残肢……
男人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又伸手一抓。
终于可以确定,那条腿……
没了。
耳边是听不懂的语言。
火光下,老人和少女打量着受伤的男人。
“爷爷,他伤的很重,他看起来像亚洲人,我们该怎么办?”
黑瘦的老人看了很久,最后开口。
“带他回部落吧,见到了就是上帝的指引,说不定,他是上帝送给你的,你的丈夫。”
丈夫吗?
可是男人看起来快要死了一样。
而且,他现在是……残疾人了。
“爷爷,他会不会是危险的雇佣兵?他在我们国家杀人,这样的人,我们也要救吗?”
黑瘦老人不语,只是从混着血液的泥土里拿起了一个炸碎的小国旗。
国旗上隐约能看到五颗星星。
所以可以确定一点,他不是烧杀抢夺的雇佣兵。
“他应该是执行任务的华国军人,说不定他是他们国家的英雄。”
男人却眼神茫然,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应该离开这里,去一个地方。
好像那里有人在等着他。
他得走。
可他就剩下了一条腿,一时间没办法站起来,最后好不容易爬起来了,却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在地上。
身下,血流成河。
*
葬礼即将开始。
但温知许已经坐上飞机离开了。
这件事被陆方舟带去了殡仪馆,让本就沉浸在痛苦中的那如夫人和澹台衍,更是头发花白,满脸悲伤。
已经失去了小儿子。
现在连他心爱的女人他们都保护不了吗?
那如夫人唇色发白,嘴里不知道流过多少血出来,就连私人医生都劝她不要再继续让自己这样下去,已经出现了胃出血的情况,再这样下去,她会休克。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有眼泪掉下来,但是泪水都不再是正常的颜色。
那如夫人整个人都不太好,她不知道温知许去了哪里,万一温知许也出事了,那怎么办?
她宁愿,宁愿自己替两个孩子承担这些!
殡仪馆的仪式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因为他们想等温知许来。
起码给温知许一个送祈夜的机会。
万一再等等,她就来了呢。
最后居然是小小的好好走过来,用小手轻轻的为那如夫人擦去眼泪。
虽然在家里哭的很伤心,但是在这里,好好穿着干净整洁的制服,是爹地曾经买给她的,海蓝色的,像海军一样。
所以她不会哭的。
事实上,跟那如夫人比起来,是好好更难过。
她在爹地身边长大,她的好多第一次都是爹地陪着她一起做的,她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爸爸……
爹地教给她好多东西呀。
她还来不及长大,来不及让他看到。
好好眼睛红红,声音却像一个小大人。
“奶奶,不要再哭了,你哭成这样,爹地是不会安心的。”
“爹地既然已经睡着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好好站在了鲜花簇拥的骨灰盒前,彷佛还能看到爹地在对着她温柔的笑的样子。
她其实特别想问一句。
既然大家都是去找爹地的,为什么都回来了,爹地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们不爱爹地的话……
其实可以把爹地还给她呀。
她好爱好爱他。
好好的手都不敢触碰上去。
因为她的记忆里,爹地永远都很温暖,而不是现在这样,在一个这么小的盒子里。
“不要等妈妈了。”
好好强忍着内心的悲伤。
她知道妈妈那一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妈妈走了,她去找爹地了。
但妈妈不是去死,妈妈是觉得爹地没有死,所以去找他了……
好好不难过,也不害怕,她会在这里等妈妈回来的。、
“仪式开始吧。”
“我们一起……送爹地,成为天上的星星。”
殡仪馆内哭声绕梁。
除了澹台家的众多亲戚来了意外,季晏礼,季家,莫笙家,陆方舟一家,还有温延,甚至还有一直在拍戏忙碌的关时。
小叔出国前让她好好拍戏,争取早点当明星,她当时还调侃小叔什么时候才和小婶结婚,她想当伴娘。
小叔说,“很快了,等任务结束回国,我想给阿许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其实这句话莫名的让关时不安。
因为多年前,两个叔叔一起出国,那个时候,祈妄叔叔也是想等任务结束回国后,迎娶单伊姐。
但是后来……
不过谁能想到,这样的悲剧真的会发生呢?
小叔他,也死在了异国他乡。
关时掉着眼泪,一扭头,却看到了意外的人!
单伊和。
祈时聿。
两个人出现在这里,让气氛都变得怪异起来。
尤其是了解他们之间恩怨的人。
要知道当年,祈慎修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祈夜改名叫祈妄的。
而单伊,也一直拿祈夜当祈妄去看待。
许久不见单伊,她瘦的更厉害,好像皮包骨一样。
以往她清瘦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但是现在清瘦,一眼就能看出是病了。
还病的不轻。
单伊的头发上扎着一朵白色的鸡蛋花,她穿着一身素裙,就站在门口,也不去打扰,只是想远远的,送祈夜最后一程。
这样的一幕,让她记起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抱着骨灰盒哭的是她。
她无法接受祈妄死去的消息,后来,她一边接受着祈夜对她的好,一边冷落着祈夜,直到他有了爱的人,她开始想发设法的毁掉祈夜的幸福,因为,她要让祈夜也付出代价。
可后来呢。
又发生了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
她还在傻傻的,等着澹台黎来找她,有新的计划,可以重新获得祈夜的心。
可最后,祈夜死了。
而她,再也等不到祈夜一个怜爱的眼眸。
到头来,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是她当初没有闹,没有作,也没有听澹台黎的话,亦或者是,拦着祈夜,不逼着他去非国……
那是不是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单伊觉得自己还在做噩梦,这场梦,怎么都醒不来。
最后是小时聿拉着她的胳膊。
“妈咪,走吧。”
时聿虽然小,但是已经能感觉到周围充满恶意的眼神。
单伊回过神来,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妈咪要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祈时聿嗯了一声。
却在十分钟后,有人大喊了一声。
“不好了!有人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