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起,黑云遮蔽了斜阳。
林非晚目不转睛盯着角落,纤纤细手轻拍雪团的脑袋,“上工了。”
雪团一身雪白的毛发炸成球,“嗖”的一声从肩头俯冲下来,直奔角落里的敌人而去。
顷刻间,雪团的示警声、撕咬声和破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林非晚默默从荷包里取出药性极强的毒药。
她一步步逼近,桃花眼中一片冰冷,看不到半点情绪波动。
正当她想要把毒撒出去时,暗处的人从角落里跳了出来,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比破庙最懒的乞丐也不遑多让。
出来后,他咚一声跪了下去,随即放声大哭起来,凄惨的声音像是被恶霸强抢的良家少男。
“姑奶奶,我错了,求你让你家宝贝蛋放过我吧!”
林非晚心中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别小看这两步,这是她用生命测量出的安全距离,在这个范围内,不论对方多强,她都有精准下毒的机会。
退到安全距离之后,她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面前的男人。
男人第一眼看去虽惨,但头发蓬松,上面没有一点油污,缀在发梢那只发箍,也是上好的白玉。
衣衫褴褛,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一身锦衣绸裤,腰带里更是绣有金线,很明显是才被雪团撕烂的。
蓬头乱发下的一张脸,五官端正,虽比不上她惊羽师兄俊俏,但和普通人比,略胜一筹。
除此之外,看着也有些眼熟。
林非晚心中有了计较,抬手将咬住男子手指不松口的雪团招了回来。
“你认识我?”
“姑奶奶,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飞羽山庄的朱珣,五年前,咱们曾有过一段同行时光。”
朱珣眼巴巴看着她,跪地膝行向前,“毒王他老人家近来可还安好?”
林非晚警惕后退,她可没忘雪团是因为察觉到敌意才示警的,“你跪那别动。”
朱珣眼睛闪了闪,乖乖不动,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手心什么都没有,“我不动,我不动。”
“飞羽山庄不是在陇中吗?你怎么跑这来了?”
“回姑奶奶,我是奉师父之命,前来京城探亲的。”朱珣胡乱拢了拢头发,脸上闪过几分郝然。
“我这不是听说碧波楼是京城最大的销魂窟,所以才想着在走之前来看看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姑奶奶,还弄得......”
他摊开双手,讪讪而笑,“碧波楼是去不成了,我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林非晚神色淡漠,“这么说,是我家雪团误伤到你了?”
“不打紧不打紧,只是毁了一身衣裳,畜生嘛,偶尔发疯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珣一副大度的模样,笑呵呵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看着他的笑脸,林非晚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既然是误伤,那我便该负责,这样吧,我赔你一身衣裳,再补偿你一百两白银,算是赔礼道歉。”
说着,她低头在荷包里翻了起来,“我记得我带了银票的。”
“不用了,姑奶奶,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若是被师父知道,我又该挨打了。”
朱珣趁势站了起来,自然而然朝林非晚靠近,想要拦住她掏钱。
两人越来越近,雪团弓着身子,全身的毛要炸不炸的,像个刺猬似的。
“找到了。”
林非晚从荷包里掏出一沓银票,轻轻甩了甩。
朱珣身子一僵,不动声色后退,忽然,他一脸惊恐地抬头,“你......”
“嘭!”
话没说完,朱珣便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林非晚用袖子甩了甩,“呸,花言巧语,我家雪团感知敌意可是天生的,给我乖乖睡一觉吧。”
雪团像是听懂了似的,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去,敲门,把人送师父那去。”
雪团嗖一声蹿出去,正要敲门,碧波楼别院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赫连修和纪德裕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朱珣,互相看了一眼。
赫连修走了过来,“什么情况?”
“好像是飞羽山庄的人,不知为何对我有敌意,让雪团撕成这样了。”
林非晚拨开他凌乱的头发,伸出手仔仔细细在那张脸上摸了个遍,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
赫连修打趣:“阿晚,你可是有夫家的女子了,这样对别的男子上下其手不好吧?”
林非晚嘴角抽了抽,无奈道:“师父,我不是,我只是......”
话没说完,赫连修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师父懂,这人长得虽不如好大侄儿,但也挺耐看,不过从皮肤上看,应该没有戴人皮面具。”
林非晚还想反驳,听到后半句,只能冲天翻了个白眼。
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明明知道她在干什么,偏偏要往别的上面扯。
纪德裕抱着雪团,一边投喂自己私藏的肉干,一边凑上前来,“阿晚,你发现什么了吗?”
林非晚点点头,审视着朱珣的脸,面色凝重,“这人,很像一个人。”
纪德裕撸毛的手一顿,“的确像是个人,还知道穿衣裳,不像猴子。”
林非晚:“......”
林非晚无奈叹气,“我的意思是,他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让碧波楼查一查吧,你下委托,我批条子,给你一折优惠。”
赫连修笑得一脸和蔼,“乖徒儿,你知道碧波楼的收费一向不低,卸任的话你若收回,我便当什么都没听到,怎么样?”
“你这么喜欢钱,舍得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送给碧波楼吗?”
林非晚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算了,反正春宵如梦也快用完了,大不了我以物易物。”
赫连修:“......哼!”
赫连修哼了一声,提着朱珣一只脚朝院子里走去,纪德裕见状,连忙拽着衣裳提住上半截身体。
可惜,那衣裳在雪团的利刃之下,早已无法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只听“嗤啦”一声,那衣裳完全裂开,露出男子精壮的上半身。
小麦色的皮肤上,明晃晃三颗红痣,不偏不倚,成三角形长在脐上三寸之处,像一个特殊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