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静姝姑姑知晓吗？”
白静姝用力地摇了摇头，“这是禁忌，皇宫上下无人敢提此事。而我也只知其中一二，打听不出来太多。”
沈银朱垂下眸，继续问：“那静姝姑姑会成为善灵，是因为担心我吗？”
“我如何能不担心殿下？你还未成年，便要面对那种事。陛下和娘娘还真是狠心，真的就那么抛弃你。”
听到白静姝的话，沈银朱苦笑一声。
“他们本就如此，不是吗？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白静姝伸出手摸了摸沈银朱的发顶，安抚开口：“殿下，我或许应该告诉你，陛下是故意放任贵妃下毒害死二皇子。”
沈银朱听到这话，满脸不可置信。
“父皇他怎么能？沈净远可是他的亲儿子！可是他疼惜多年的亲儿子！”
沈银朱不由想起，父皇临终告诉自己的话。
那话……到底是真是假？
难道说，直到身死前，他都还在演戏吗？
若是母后知晓真相，该有多后悔……
不，她已经很后悔，后悔成为这个皇后，后悔没能保护好沈净远……
“……那沈知节不会也是被父皇安排的人刺杀而死的吧？”
白静姝看着沈银朱，轻轻点了点头。
沈银朱猛然后退一步，仿若整个人受到了剧烈打击一样。
“不……是不可能，父皇……父皇就算不爱我们，也不可以……杀了他的亲儿子啊？”
白静姝眸中心疼更甚，“殿下，这就是真相，陛下他其实谁也不在意。留你到最后，也不过是希望你来收拾最后的残局。因为你是公主，又毫无野心，是最合适的人。”
沈银朱身体摇晃了一下，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倒在地。
但它并没有倒。
它直勾勾看向白静姝，一字一顿道：“静姝姑姑，你其实……从来都不是母后的人，而是父皇的人，对吗？”
白静姝有些难堪地移开视线，并没有回答沈银朱的问题。
但她这个动作，就足以说明一切。
沈银朱双目通红地看着白静姝，它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痛苦、难过、不可置信……
对于沈银朱来说，白静姝是它在皇宫里唯一的幸福，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而现在……却告诉它，白静姝从始至终都是皇帝的人。
这宛如背叛。
沈银朱看着白静姝，冷笑连连，“静姝姑姑，我从未想过，原来你也会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殿下，我是真心疼爱殿下。更重要的是，我从做过对不起殿下的事情。”
白静姝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之处，哪怕她是父皇的人。
“……静姝姑姑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明明之前也可以告诉我。”
“殿下，以我的身份，当时不可说。成为陛下的人全然是意外，但能够遇见殿下，是静姝的荣幸。所以就算被殿下怪罪，静姝也无悔。”
沈银朱还能说什么？它什么都说不了。
她可是白静姝，是它在这深宫中唯一的温暖。
就算她有所欺瞒，也是迫不得已。
更重要的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她们都已经死了。
白静姝伸出手，轻轻抱住沈银朱，“殿下，放下吧，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只希望你放下。别再去执着那些。”
“……我若是放下了，你也会放下吗？”
白静姝似是没想到沈银朱会这么说，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存在在此，就是为了殿下你。”
沈银朱闻言却轻笑摇头，“静姝姑姑，你和我都不过是‘墓中人’的棋子，就像当年你我是父皇的棋子一样。”
“……所以呢？殿下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依旧身不由己，我们依旧无法做选择。”沈银朱说着，握紧手中剑，“静姝姑姑我不会如此轻易放下。”
话音落下，沈银朱提剑攻去，怨气再次涌动。
郁珞灵有些无奈地看着沈银朱，“你就非要如此吗？我都让你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人了。”
“我必须执行‘墓中人’的命令。”
话音落下，怨气起。
季止修拧眉，抬手拦下。
“它用什么来威胁你的？你的性命？我不见得你有多想作为恶灵活下去。”
“这与你无关。”
沈银朱说着，手中动作不停，怨气也更加浓烈。
郁珞灵原本以为只要白静姝出现，事情就能很快解决。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金眸再显，郁珞灵微微抬起手，轻笑开口：“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的。”
沈银朱的眼中并没有畏惧，而是非常直接地朝着郁珞灵刺去。
季止修指尖微动，锁链起，阻碍沈银朱的行动。
剑锋一扫，直接将锁链砍断，却也耗费了它不少怨气。
“沈银朱，一切……该结束了。”
话音落下，金光起，沈银朱手中剑断裂，郁珞灵看见有些许画面在眼前闪过。
“静姝姑姑，你真的打算把这把剑送给我吗？这可不是藏品，是真剑。”
年幼的沈银朱站在梅树下，惊喜地看着她怀里的长剑。
白静姝蹲在她身前，抬手拂掉她发上的落雪。
“殿下，我希望你能永远用不上这把剑，但我又希望你能拥有自保的能力。至少，你能有选择的权力，而不是毫无选择。”
“静姝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静姝笑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沈银朱的脑袋。
“殿下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这世界很大，殿下日后若是有缘出宫，便永远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嗯，这里很不好，因为它会吃人，在这里待着，总有一天会被这皇宫吃掉。”
“静姝姑姑骗人，皇宫才不会吃人。”
白静姝没再说什么，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
“练剑时需静心，不可心浮气躁。”
白静姝说着，用手轻轻敲了下沈银朱的脑袋。
沈银朱抿了抿唇，不解开口：“静姝姑姑，为什么我学武需要躲在这偏僻之地？这很见不得人吗？”
“不，殿下，只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知晓你会用剑，你会武。”
“为什么？”
“殿下，我们要藏匿锋芒，尤其是在这皇宫。”
沈银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练剑。
……
郁珞灵踉跄地往后退一步，有些错愕地看向沈银朱。
沈银朱脸上也是错愕。
因为它也看见了那些记忆。
明明那些记忆是被它深藏心底的记忆。
“……为什么你能看见那些记忆？”
郁珞灵闻言冷眸看向沈银朱，“这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我当初看你记忆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些记忆。是‘墓中人’的手笔吧？”
沈银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郁珞灵。
而它的沉默，正好给了她答案。
郁珞灵眉目带笑，金眸熠熠生辉，看着就令人目眩。
“说实话，我其实有点厌烦这样。被‘墓中人’牵着鼻子，真的很令人不爽。所以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它的计划的话，我或许可以选择让你消失时舒服点。”
沈银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郁珞灵的那双金眸。
“我说了，你要动手就直接动手，我从来不怕威胁。”
郁珞灵遗憾地摇了摇头，“我都说出这么反派的台词了，居然还是不信。算了，我也累了，早点将这一切结束，也未尝不可。”
话音落下，郁珞灵当真解决了沈银朱。
沈银朱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内心居然意外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最终它看向郁珞灵，轻轻说了声谢谢。
郁珞灵没有再看它，而是看向了白静姝。
意外的是，她很安静，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沈银朱消散。
郁珞灵开口：“还以为你至少会说一句话跟她告别。”
“没有必要了，反正我们都不过是鬼，不需要再告别。”
“那好，那我问你，你为何没有消散。”
白静姝并没有立刻回答郁珞灵的问题，而是问出了别的问题。
“你很恨那所谓的‘墓中人’吗？”
郁珞灵没想到白静姝会这么问，但是她还是笑着回答：“并没有，我只是不爽。”
“只是不爽？因为它安排的这一切计划？”
郁珞灵微笑，“难道你乐意被人安排好一切？”
“虽然我想说不乐意，但很可惜，我生前就是如此，听从命令，执行命令，现在也一样。”
郁珞灵皱眉，“它一个恶灵居然能看见你？”
白静姝轻轻一笑，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它确实能看见我，还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得到解脱。”
郁珞灵的眉头越皱越紧，“所以你还没有消散，也是‘墓中人’的手笔？”
白静姝也不否认，非常大方地承认了。
“不过只能多半个时辰，不能再多。我的任务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请你来看看我的记忆。”
她说着，已然伸出了手。
郁珞灵抿了抿唇，倒也没有拒绝。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看善灵过去的记忆，不知道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但不论怎样，都是“墓中人”计划里的一环，绝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