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鸢有些怔愣,可她下意识看见是谢清珏时,便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林溪砚看向谢清珏,他抿着唇,眉目之间还是方才对着自己夫人的担忧:“谢大人,昨日之事多谢了,只是今日我还有事,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谢清珏便提前一步打断了:“不必多言。”
谢清珏看向身侧的南知鸢:“我与我夫人便先行告退了,便不打搅你...与弟妹了。”
听着谢清珏的话,南知鸢满脑子都是谢清珏方才口中的那一声“弟妹”。
他与林溪砚的关系什么时候能称兄道弟了?
南知鸢在心中嘀咕着,身子却不自觉地随着谢清珏一道走了。
等到了屋外,南知鸢偏过头去看向谢清珏时,才发现他眼下带着乌青,眉眼之中染着疲惫。
南知鸢瞬间将方才想说的话给吞入腹中了:“你...昨日夜里怎么样了?”
如今还在外边,人多眼杂的即便是林府,谢清珏还是有所顾虑。
于是,等到回到他们屋子里后,谢清珏才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同南知鸢说了。
“若是你一会儿想去看青荷,等用完早膳便同你一道去,可好?”
南知鸢抿着唇,想起方才谢清珏说的话,她有些犹豫:“你是说,青荷她受伤了?”
谢清珏微微一顿,颔首:“我昨日夜里一回到那画舫之时,她便受伤了,只是等到我与林溪砚将她带出来后,问她为何受伤时,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南知鸢唇瓣紧紧抿着:“可是无论如何,青荷也算不上是我们的盟友。”
她看向谢清珏:“无论如何,你还是要多加防范着她。”
谢清珏自然知晓这个利害关系,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夫人如此担心,我自然是会照看好自己的。”
谢清珏的手心温度有些高,明明隔着头发,南知鸢却还是感觉到了他手心的温度。
南知鸢侧了侧身子,想避开谢清珏的动作。
只是,谢清珏好似早早察觉到了一般,方才勾住南知鸢腰肢的手,愈发收紧了力道。
南知鸢瞬间都有些磕磕巴巴了:“做,做什么?”
她警惕地看着谢清珏,谢清珏低垂下头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隔了许久,才慢吞吞道:“阿鸢,何时咱们给棠姐儿生个弟弟妹妹?”
南知鸢面上的神情一窒,她瞬间转过头去,还甚是不争气的,绯红慢慢爬上了脸颊。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看向谢清珏,她硬邦邦地开口回答谢清珏这无厘头的话:“做梦。”
见南知鸢如此排斥,谢清珏眼眸之中的光猛然一黯。
他揉了揉南知鸢的头顶,才开口解释道:“若是我没猜错,林溪砚他夫人,这是有孕了。”
谢清珏的话瞬间将南知鸢扯进了自己的记忆之中。
方才...方才刘氏那样子,若是牵扯上了有孕,那确实是说得通了。
不过,刚才她瞧着林溪砚与刘氏的样子,总觉着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上来。
若是让她寻个词,便只是...相敬如冰。
尤其是刘氏对着林溪砚时,那手脚慌乱的,像是着实不太熟。
“在想什么?”
谢清珏盯着南知鸢的面容,见她在沉思着什么。
不得不说,谢清珏方才着实是有些吃味的。
前有长公主怀有身孕,如今,林溪砚那小子也即将做人父。
而他,如今却连自己夫人的床都上不了。
连谢清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向南知鸢的视线之中,逐渐染上了欲\/色。
谢清珏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南知鸢看向他时,将视线转了过来。
“方才在那儿没吃上饭吧?现在用膳,可好?”
南知鸢刚想拒绝,可刚要开口时,她却顿住了。
南知鸢转过身去,看向在一旁低垂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的柳絮。
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脑袋:“柳絮,先去用膳吧。”
每一回柳絮都是在她用过膳之后才会去用膳的,若是今日再等着她与谢清珏用完膳,那怕是得等到午膳的时间了。
柳絮没有想到南知鸢突兀地说这个,她眸色动了动,唇角的笑意连压都压不住。
“是,夫人。”
谢清珏看着南知鸢,又看了看柳絮,最后,还是将视线凝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柔和,眼眸之中像是化开了一汪春水一般,似乎随时都能将人溺毙在其中。
南知鸢刚转过头来,便撞入了谢清珏的视线之中。
她唇瓣翕动,只觉得自己说话都要卡壳了:“那,那就用膳吧。”
南知鸢尽力让自己的心绪放平稳来:“用完膳之后,便带我去见见青荷吧。”
她手里头还有当初阿舅给她的使命任务,要将表弟全须全尾地给带回来。
而如今,唯一与何家有关系,甚至清楚知晓表弟境遇的人,便是青荷了。
谢清珏知晓南知鸢想问青荷什么,他颔首:“放心,等你用完膳,她也大概醒了。”
南知鸢一顿,下意识挑了挑眉。
谢清珏这话的意思,是青荷方才一直是昏迷的状态?
那岂不是...青荷压根不是自愿跟着谢清珏走的。
大概是南知鸢的这个眼神太过于明晃晃了,谢清珏思考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同南知鸢解释:“如你所想的一般,是...”
这件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谢清珏将头偏了过去,咳嗽了一声,才开口解释道:“是...林大人将她打晕,而后带回来的。”
“林溪砚?”
南知鸢有些震惊,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将这份震惊给吞下腹中。
半晌,她才看向谢清珏,眼眸之中带着复杂:“他...着实不像林家的人。”
心狠,聪明,却有原则。
比林家那些个小人,要好太多了。
谢清珏颔首,他捏了捏南知鸢的手指:“他虽姓林,却不是林家人。”
“嗯?”南知鸢歪着脑袋:“他不是林家人?”
见南知鸢不知晓这个,谢清珏的眼眸之中还闪过一丝的诧异。
“林溪砚,是他父亲友人之子,父母双亡,当初寄养在林家后换了姓,至此却没有入林家的族谱。”
这事南知鸢确实是不知晓,先前南知鸢只会在意与她有过婚约的四少爷,对这个向来沉闷的三少爷,着实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谢清珏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阿鸢,你在想何人?”
南知鸢一愣,下意识抬起头来,一下与他漆黑的眸子对视上了。
她眨巴了下眼睛,违心道:“没,没想谁。”
谢清珏抿着薄唇,看着她,周身却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气息凉到吓人。
南知鸢隐约察觉到了谢清珏的气焰,她轻轻咳嗽了一下,而后将视线给转了过来。
“不是要用膳吗?”南知鸢看向谢清珏:“早些用完膳,我们去看青荷吧。”
她用的是我们。
谢清珏一顿,眼帘垂下,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阵弧度。
“好。”
便是方才的事谢清珏也不刨根究底的问了,倒是叫南知鸢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有正事,也可能是方才刚要用早膳的时候谢清珏与林溪砚来了,叫她没吃上。
南知鸢今日的用膳速度,要比平日之中都快上了许多。
南知鸢放下了竹箸,看向谢清珏。
便见谢清珏垂着眸,正喝着面前的汤羹。
不得不说,便是南知鸢与谢清珏成亲这么些年来,每一回见到谢清珏用膳时的动作,都会被吸引到视线。
他周身的气度仿若浑然天成,举头投足间带着高山雪莲一般的冷意,可旁人瞧着,却觉得赏心悦目。
这一看,南知鸢便有些出神了。
连谢清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对上她的眼睛,南知鸢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同于南知鸢看向谢清珏时候,纯粹的欣赏。谢清珏看向南知鸢时,眼眸之中仿若化开了一汪春水,整个眼眸之中仿佛只盛得下南知鸢的倒影一般。
“好了,等一会儿回来再看。”
谢清珏思忖了下时间,而后才开口,打断了这个场景。
“噌”得一下,南知鸢站起身来。
她只觉得胸口处有些扑通扑通的。
丢脸透了!!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清珏,抬起步子来便想往外走。
只是,她还没有走几步。
谢清珏便唤住了她:“阿鸢。”
南知鸢的步子硬生生顿在了原地,她有些僵硬地回过头来,看向谢清珏,语气也算不上太好:“做什么?”
谢清珏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无奈,而后走上前去,伸手,蹭了蹭她嘴角。
“方才你最后吃的蟹粉酥,有些粘在上边了。”
这话一出,连带着谢清珏的动作,瞬间叫南知鸢的脸涨红了!
谢清珏看向她的眼神,清澈得见底,却愈发衬得南知鸢害臊!
“下回不吃这个了!”
南知鸢怒气冲冲,丢下了这句话就往外走。
屋内,看着南知鸢的背影,谢清珏低垂下头来用帕子蹭了蹭指腹。
唇角无奈地扬起了一丝宠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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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砚将谢清珏带回来的青荷安排在了不远处的院子,虽距离不远,可在整个宅子之中却算得上僻静的。
院子四周,都是谢清珏安排的看守着不让她逃走的侍从,而院子内,还有一个屋子,留给照看青荷的医者与侍女。
也不知晓是凑巧,还是旁的缘故,等到南知鸢与谢清珏一道进了屋子之后,青荷也悠悠转醒了。
她睁开了有些酸胀地双眼,盯着头顶上的拔步床的雕花形状,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我这是...在哪?”
青荷的声音有些沙哑,直到现在,南知鸢才再度从她的身上瞧见了脆弱来。
大概与当初姚家人“捡到”她时,有着相似的场景。
南知鸢眼眸动了动,开口:“是我们将你带回来的。”
既然瞧见了青荷,那南知鸢便开门见山地问她:“那孩子呢,他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青荷听见南知鸢的声音,她耳尖动了动,唇瓣微微张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
她面色瞬间变得煞白,像是一株被风雨摧残过的花似得,几乎呈现出夭折的姿态。
南知鸢看着她,眉心微微一皱,可片刻后,将视线扭转了过来。
她不想对青荷有哪怕一丝丝的心疼。
是青荷,是她对外祖母下手了,也是青荷意图算计她。
无论如何,在南知鸢的眼里,青荷都算不上一个好人。
咳嗽声渐渐弱了,青荷唇角扯开了一抹笑,她视线投在了南知鸢与谢清珏的身上。
而后,看向谢清珏:“我猜,你才不是什么玉石商人,对吧?”
谢清珏眸色冰冷,却仿佛没有听见青荷的话一般,什么都没有说。
见谢清珏没有搭理自己,青荷倒也不慌乱。
成王败寇这个词,她老早之前便学会了。
只是,当初她运气好,换了一副皮囊之后还能遇上姚家这种好人家,收留了她,让她东山再起。
如今的运道不好,那也是命罢了。
见青荷迟迟不松口,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咬着牙,同她说:“不论如何,他都唤你一声青姨!”
听着南知鸢愤愤的话,青荷的瞳孔忍不住地缩了缩。
便是连藏在被衾之下的手,也忍不住握成了拳头。
她是自小被培养出来的杀手,当初被人断了武功,几乎都要命丧于湖州时,是何家有人救下了她,自此之后,她便以青荷的身份游荡在湖州,这么些年来,她武艺不过当年的十分之一,干过的错事没少过。
可唯一觉得愧疚的,便是姚家人。
被衾之下,尖长锐利的指甲,几乎都要陷进手心的肉里去了。
青荷抬眸,看向南知鸢,眼眸之中闪过挣扎。
她缓缓地开口,像是在说给南知鸢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没有死。”
“在何家。”
“我也想过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