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飨宴之神]的表情冰冷极了,祂脸上的脏污转眼消失,这个看起来宽厚的胖子身上显出磅礴的气势,威压近乎凝成实质。
所有人瞬间作鸟兽散,罗文、加利莫和小帕刚想跑,却被涌来的安保围住了。
[飨宴之神]的司祭和下属将三人逼到墙角,只待神明一声令下。
“是我太久没动手了吗?竟有人敢挑战我的威严。”
[飨宴之神]大手袭向泽兰的脖子,泽兰毫不慌张,闪身躲过,一脚飞踢过来,力若千钧。
但在她踢中前,她莫名停下,一动不动,[飨宴之神]趁机擒住她的脑袋,然后一拳击中泽兰的腹部。
泽兰吐出鲜血,[飨宴之神]乘胜追击,一连又是数十拳。
见神明已经动手,祂的司祭和术士纷纷施法,各色法术眼看着就要击中三人,却突兀地消失,然后回到先前的位置,再次向三人袭去。
其中一人皱眉道:
“时光倒流吗?”
一切又再次重演。
各色法术眼看着就要击中三人,却突兀地消失,然后回到先前的位置,再次向三人袭去。
其中一人皱眉道:
“时光倒流吗?”
……
“小帕准备好了吗?”
加利莫手拿相机,一边拍摄,一边问小帕。
小帕抱着块画板,快速画出一团扭曲的线条。
“好了!”
她放下画板,画面里的事物出现在现实中。一团巨大凌乱的曲线在场馆内胡乱挥舞线条,阻挡众人。加利莫拉上罗文,三人借着黑色线条的掩护一起逃跑。
见状,一边的[飨宴之神]怒吼道: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祂的吼声,所有人如梦初醒,只觉得好像时间悄悄溜走了一段。
有人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喊道:
“分散开,不要被他的相机拍到!”
加利莫的确不能对不在拍摄范围内的人施加影响。众人散开后,他每次只能对一部分人施放重演。但好在他还有帮手。
小帕从口袋里掏出一堆小瓶子,在心底琢磨道:
“【花吐症】不行,我还没开发出不致命的版本、【狂人症】太危险、【旋转病】太致命……有了,这个。”
她挑选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里面星星点点的气体散到空气中。
灾害【睡美人综合征】([帕拉塞尔苏斯]特别版)。
这原本是一种通过接吻传染的灾害疾病,不可治愈。受害人会不时陷入永眠,并伴有荆棘化的症状,每次都只有被人亲吻才能苏醒,但与受害人接吻过的人同样会染上疾病。[帕拉塞尔苏斯]将其改为空气传染,但同时把危害降低到了仅会陷入一次最长三小时的睡眠。
灾害迅速扩散,在场所有人皮肤齐齐冒出黑色的斑点,然后睡晕过去。
连不需要睡眠的[飨宴之神]都抵抗不了,眼皮子重得惊人。但祂在陷入睡眠前竟发现泽兰一点事也没有,马上意识到手上这个不是真货。
泽兰不知何时已经逃走,躲藏到一旁,并成功欺骗[飨宴之神]自己还在被祂痛揍。但在灾害的作用下,她栽倒在地上,临睡前在心底暗骂小帕选的什么破烂灾害。
短暂的数分钟后,小帕最先恢复过来,她扛起熟睡的加利莫和罗文,头也不回地逃了。
又过了不到一分钟,[飨宴之神]苏醒过来,祂的皮肤又变回完好无损的样子。祂俯视泽兰,大手抓向她,嘲弄道:
“看来你会比那三只老鼠先死。”
“那可不一定!”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
[飨宴之神]心中一惊,危机感爆发,立时要逃,可那声音却再次响起,令祂生生止住脚步:
“不来迎接我吗?”
安休穿着得体的黑色燕尾服,手捧一大束玫瑰,随意地斜倚在门边,神色相当不正经,像位花花公子。
他捧着玫瑰,脸上挂着坏笑,走近[飨宴之神]。
“为你准备的。
男孩优雅地躬身将玫瑰送给[飨宴之神],昂头看祂,
“我的泽兰又给人添麻烦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放过她吧。”
他嘴上说是请求,眼神却满是戏谑,语气轻佻。
[飨宴之神]盯着他手上的花束,面色阴沉,低声问:
“这是……红玫瑰?”
“不,这是独属于你的,灭亡的讯息。”
安休整理一下自己的小领结,嘴角上翘,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然后随手一挥花束,作势要打到祂身上。
[飨宴之神]脸色陡然一变。祂竟然没能躲开这一挥,玫瑰花打在祂躲闪不及的手臂上,四散开来,化作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瓣。眨眼间,诺大的大厅长满了妖艳的红玫瑰。地面、天花板、墙角……无论任何角落全被红色的花朵覆盖,连空气中也满是花香和花瓣。
安休傲然站在这片“玫瑰花田”中,配合衣装,居然真像位王子殿下。
[飨宴之神]没看出这些玫瑰花有什么危险之处,它们和普通的花别无二致,总不能只是一些自带的特效吧?祂谨慎地望着安休,一时不敢行动。
安休没理会祂,一只手扶起倒地的泽兰,他低下头,小手抚上泽兰的脸,为她擦去灰尘,神情温柔,嘴上却讥笑道:
“我可爱的泽兰,怎么这么狼狈。
“爱惜一点你的脸蛋,你这张脸算是你唯一的优点了。
他的指腹擦过泽兰丰满的嘴唇,眼帘微垂,轻声说,
“这张嘴长得好看,可惜总是说些不讨人喜欢的话。”
他吻上泽兰的双唇,泽兰嘴唇上沾着的红色跟着染到他的唇上,他并不在意,手指随意地擦去红色。
灾害解除,泽兰刚刚苏醒,竟然在近距离看到安休那张坏笑的脸,她下意识地张嘴想咬他,神情凶狠,像要啃下安休的一块肉一样。
可安休早有预料,手指适时点在她额头上,阻止了女人的疯狗行为。男孩嘴角扬起,得意兮兮地说:
“白痴女人。”
他顺势在泽兰的脸上擦掉手上沾着的红印。
泽兰没成功,只好恶狠狠地瞪他:
“闭上你的臭嘴!”
“哈哈,你这点脾气太可爱啦!”
安休放下泽兰,笑得直不起腰来,动作浮夸,但马上,他擦去不存在的眼泪,表情突然变得阴狠,两只手死死掐住泽兰纤细的脖颈:
“下次不要把罗文牵扯进来。”
泽兰被掐得说不出话,只好对他竖起两根中指,用唇语无声地说:
妈的,老娘要你死!
被冷落在一边的[飨宴之神]见谁都不理自己,沉声问:
“你们玩够了吗?”
祂一手握刀,一手持叉,威胁道:
“以为多一个帮手就能赢过我吗?”
安休松开手,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还没走啊?”
他歪过脑袋,有些苦恼地说:“怎么办,我现在不一定打得过你。”
泽兰站起身,舒展脖子,冷笑不已:
“那你现在可真废物。”
她往前踏出一步,对[飨宴之神]呵斥道:
“僭越者,胆敢向上位者动刀兵?”
[飨宴之神]身形一顿,不敢再逾越半步。
安休双手抱在胸前,似是感慨似是讥讽:
“啊,狐假虎威,真可爱。”
“难道只有往你嘴里喂屎才能把你嘴堵上吗!”泽兰白了安休一眼,转过头看向[飨宴之神],玩味道:
“果然,你的象征与吃无关。
“我早就在怀疑了,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美食,但你却更中意味盲做的艺术品摆盘和那几个笨蛋神明的耍宝表演。如果要说你到底在满意什么,那只能说是他们满足了你的虚荣心。
“你仅仅只是需要他们的身份,需要身居高位者为你服务。这样能显得你的身份比他们都高贵。而还能有业内公认的顶级大师、灾害信使、强大神明和王族的大司祭都当着全城的面为你做菜,竞相取悦你更为你增光的吗?当然,这只是表象。你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他们的所作所为能让你变强!
“我有听说过,来到无夏城后你变得更强了。说明你一直有用某种途径增强自己的实力,可你鲜有外出,对外界的影响力也一般。如果你的象征真是‘进食’,仅仅依赖一座城市的日常进食最多支撑你保持实力,不可能让你变得更强。
“所以我猜,你的象征早就已经变了,你真正的象征是‘地位’。
“奢华的生活、炫耀的行为、评鉴事物优劣的舞台,你的理念和行为都突出了社会中无处不在的身份差距、地位不平等和等级制度。品尝美食只是一个噱头,你的根本目的是向大众灌输由你这个身份尊贵的人定义的价值观念,令大众无形中服从于你,按照你的标准来判断一切,而你则可以得到对下位者的绝对控制权。
“就像你说的,‘吃什么决定了你是什么’。你通过定义食物的身份来定义人的身份。在你的规则里,下等人只能吃难吃的下等食物,上等人吃美味的上等食物,而你则以所有人为食物。
“我会莫名其妙在你面前行动变迟缓就是这个原因。你可以暗中操控我的行为举止,让我这个下位者不能反抗身为上位者的你。这份力量令你可以轻松碾压任何地位不如你的人,哪怕实力相近,也会被削弱很多。
“可惜,凡事皆有代价。下位者面对你时的无力反过来就是你面对上位者的感受。
“呵呵,我想你一定觉得这是一笔好买卖吧,神王已死,无夏城仅有的那些能比你更尊贵的存在实力都大于你,你本就无力对抗,还不如换一项面对绝大部分人的碾压能力。
“正因为如此,在这个小屁孩面前你根本不可能反抗。他的地位比你更高!
听着泽兰的话,[飨宴之神]的表情逐渐从愤怒变得慌张,最终滑向绝望。泽兰轻蔑地笑笑,想:
祂一定想不到城里还有安休这种奇葩。
安休百无聊赖地玩手指,吹走粘到手上的花瓣,瞥了一眼泽兰小人得志的嘴脸,说:
“说完了吗?”
泽兰猖狂地笑道:
“说完了,可以送祂上路了。”
她就喜欢把敌人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当祂的面暴露出来,好好描述一番杀祂的方式和细节,再杀掉敌人。
“喔,那放了祂吧。”
泽兰难以置信:
“什么!放了祂?开什么玩笑!”
安休蹙起眉头,捂住耳朵,好像很烦泽兰似的:“你要是哪天变成哑巴,一定比现在更讨人喜欢。
“祂对你来说才是威胁,对我可不是。”
泽兰黑着脸问:
“那罗文呢?”
安休看泽兰的眼神瞬间冷淡下来:
“你弄反了吧,祂死了才是对罗文更大的威胁。
“祂的残党不会放过参加过这场比赛的所有人的。”
“开什么玩笑,全杀了不就结了!”
“你自己想办法,总之我不会杀祂。”
安休耸耸肩,问[飨宴之神]:
“你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我就放了你,如何?”
[飨宴之神]马上答应下来:
“没问题!”
“很好,这档事就结了。”
安休说完,转身就走,只留给泽兰和[飨宴之神]一道背影。
泽兰看看[飨宴之神],又看看安休,赶紧跟上前去,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谁知道[飨宴之神]会不会突然暴起杀了他。
离开博物馆后,她忍不住问安休:
“为什么不杀了祂?你的理由明显站不住脚。”
“简单,有人不希望祂死。”
安休和泽兰说话时一步也没停,迈着两条腿快步往前走。不过他腿太短,泽兰跟上他轻轻松松。
泽兰看出这小鬼不高兴了,撇撇嘴,又问:
“谁?”
“地下那个。”
泽兰思索道:
“[天界之主]?可那位被困在下水道,哪来的能力干涉地上的事?”
而且按[飨宴之神]的性格,祂临死前不可能不强调有大灾害愿意庇佑祂。
除非连祂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具体情况不是你能知道的。”安休打了声哈欠,继续说:“你要是牵扯进去的话会死,死得很难看那种。”
泽兰嘴犟道: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
安休无奈地叹息道:“你会后悔的。”
他没有出言阻止,好像已经看到了必然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