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只有醒剑了的灵剑,才可能有机会幻出剑灵。
擂台上的打斗还在继续。
吕志并不知道醒剑是什么,但是莲厌身前的灵剑陡然摄出澎湃灵力,自己的赤阳剑甫一撞上去,就被巨大的弹力震开。
连带他也被弹飞出去,吐了一大口血。
吕志双眼瞪大,握住瑟瑟发抖萌生退意的赤阳剑。
不能退!签了生死契的!
他退了,大师姐也不会放过他!
吕志咬牙咽下口中腥甜,撑着剑站起身,眼睛凶狠地盯着对面的青衫少女。
这一刻,他把贵族权势和天赋修士对平庸之辈的嘲笑和轻蔑,全部归责到了莲厌头上。
他二十多岁方筑基,在此之前也受尽了同门嘲笑,笑他和大师姐一样,这一辈子恐怕都筑不了基。
筑基的那天,他兴奋得癫狂。
他终于感受到了筑基弟子的高高在上和傲慢,他不仅没有共情和怜悯炼气期弟子,反而跟着从前欺负他的那群筑基弟子,一起打压和嘲笑炼气期弟子。
他怎么能输?
他已经筑基了,绝对不可能输给大师姐这个废物!
掌下的赤阳剑感受到主子的战意,以及筑基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终于停止了发抖。
吕志咬紧牙关,一句废话不再多说,腾空而起,握着赤阳剑挥出筑基修士最强的一剑。
霎时,两剑相碰,整片暗沉的天幕都被绚烂的灵力光幕覆盖。
成功了?
吕志感受到赤阳剑穿破了某种灵罩,但是眼前光晕太盛,刺眼的虹光让他有片刻睁不开眼睛。
待看清前面景象时,哪里还有莲厌的影子?
他视线搜寻,蓦地心中一慌,直觉让他闪避开了自身后而来的致命一击。
“噗嗤——”
吕志一声惨叫,惊骇的低头看着刺破肠腔的灵剑,而后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向貌美出尘的少女。
他眼珠缓缓转动,腹部的血液也缓缓低落,那些粘稠的、鲜红的液体,让他迷茫。
怎么会?
他分明已经筑基了。
他不可能输的!
台下瞬间寂静无声。
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或喝彩或唏嘘或不可置信的声音。
筑基期修士打死个炼气期修士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炼气期修士以弱制强,仅以一招便取敌性命,并且在对决中悟道醒剑,就称得上精彩了。
莲厌垂眸乜着吕志眼中的不甘:“不服?”
吕志嘴里哇哇吐着鲜血,气若游丝,眼中恨意却很突出,一字一顿道:“是大师姐的灵剑好,我没有败、给你!”
濯光宗修士的灵剑都是去宗门剑冢挑选的。
剑冢里的灵剑,都是宗门历代修士陨落后回归剑冢的,不存在好坏之分。
他此话一出,被他紧攥在手心的赤阳剑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一道亮眼的虹光射向天际。
吕志掌心一烫,松手之际,赤阳剑脱手而出,朝着剑冢的方向回归而去。
吕志急得睁大眼睛,他伸出手,声音嘶厉,鲜血从他齿缝儿嘴角留下来:“赤阳——”
莲厌冷漠地抽出月银。
吕志喉咙里嗬嗬几声后,彻底没了气息。
天空又恢复了灰蒙暗沉的色彩,少女一身青衫,长剑染血,紫色抹额飘扬的样子,印在了所有人心中。
从今日起,谁还敢说大师姐是废物?
炼气期啊,一剑便夺取了筑基修士性命。
没人会觉得莲厌残忍,签下生死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上座的七峰长老在看完比试后,互相对视一眼。
十八醒剑,这是何等的剑道天赋啊?
倘若日后灵剑修出剑灵,对战时将会如虎添翼。
但可惜的是,怎么就是个炼气期呢?
众人心中皆是一叹。
负责主持擂台的弟子犹不可信地宣布了结果,看着莲厌下了擂台,孑孑走远。
等着看好戏的苌秀看着擂台上被清理下去的尸体和血迹,整个人都懵了。
大师姐赢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不断旋转,苌秀脸色变幻不定,想到他跟小师妹打的保票,这会儿既是尴尬又是恨铁不成钢。
那个叫吕志的内门弟子也太不中用了。
真给筑基修士丢脸,连他的灵剑都宁愿自毁血契,百年不再问世,也要在他咽气前离开他。
莲厌走下擂台,就施了个清洁术,冲刷血迹,把月银洗得干干净净的。
刚刚觉醒的灵剑这会儿活泼好动,飞在莲厌面前,摆出各种姿势。
莲厌前世逃亡时为了保命,也杀过追杀她的修士,死一个吕志,她心里并无波澜。
但她没想到月银竟然会担忧她情绪不佳,变着法哄她开心。
她心里一暖,醒剑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但是大师兄醒剑时,她见过。
因此,诧异过后,便是惊喜。
“师妹”,正想着,秦浮光便走了过来,他低低唤了她一声,某种翻涌着克制。
莲厌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大师兄”,又朝闲观笑了笑,“闲观师兄。”
“师妹今日真是大放异彩”,闲观笑容温和,朝着月银也投去赞扬的一瞥,“师妹醒剑可有什么诀窍?教教师兄。”
莲厌心道还真的有,不过她也只是猜测,不知道对闲观是否有用?
闲观前世为救她而死,莲厌对他始终带着丝歉疚。
“师兄想学的话,改日来天璇峰,我定毫无保留。”
闲观眼睛亮了亮:“还真的有?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秦浮光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薄唇微抿,他本来想劝诫师妹,以后莫要随随便便和人签下生死契。
但是想到从前莲厌似乎最是讨厌他说教,便又把话憋了回去,沉沉看着莲厌道,“师妹,宗门内流传的谣言我都听说了……”
秦浮光思忖着语气轻重:“我们虽然已经解除婚约,但至少……我仍然把你当妹妹看待,你若相信大师兄,就告诉我,你是否真的在峰内豢养了个凡人当炉鼎?”
天空渐渐染上浓墨色,乌云低垂,般若殿上突然起了丝丝缕缕的凉风,阴郁的湿冷空气扑面而来。
沈椿棠看向问心阶上如同雕塑一般的玉像少年,卧蚕之上的眼眸半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