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军和江行伟顺利地做完体检,大下午的时候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江行野请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饭,也是因为今天征兵,人满为患。
吃完后,江行野去给夏老头打包红烧肉和米饭,他们仨就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等着。
突然,江行军腾地站起身来,看着对面被一个老妇搀扶着往里走的女人背影。
江行伟问道,“三哥,咋回事?”
江行军道,“是李秀兰,刚刚她和她妈进去了。”
许清欢想到一种可能性,“三哥,四哥,你们躲远一点,我进去探探风声。”
她当即就往里面走,江行军拉她都没有拉住,到了门口,正好遇到了江行野出来,她和江行野对了个眼神,江行野出去了,她进去。
李招娣看到她去而复返,问道,“妹子,咋回事,东西掉里头了?”
许清欢凑到李招娣耳边道,“姐,不是,我来打探个人,看到刚进去的那女的没,我是想看看她来县里干啥?”
李招娣道,“她身上一股医院的药水味儿,没准啊,是从医院刚出来。”
她推了许清欢一把,“你去后头等着去,我去听听,你这张脸太惹眼了,人家容易怀疑。”
许清欢听话地躲在了后院,李招娣装作去送餐收桌子,竖起耳朵听。
李秀兰和她妈一起来县城,也是饿了一整天了,母女二人要了两碗阳春面,趁着人多声音杂,她妈唠叨道,“回去妈就去找人给你把它落了。”
说着,目光朝李秀兰的肚子看了一眼。
李秀兰忍不住想哭,“妈,听说很疼,会出人命,能不能不弄啊?”
她妈横了她一眼,“你想带着它嫁人啊,你要愿意,我没什么不答应的,可是现在都这么大了,回头戳穿了,我看你咋办。”
江家也是真能挨,非要拖到现在,是想着他家江行军要去当兵了,不想认这门亲了?
做梦吧,回头他们去部队里告,说他始乱终弃,看他江行军还能不能在部队里待下去。
“你说你这孩子,真是的,江家现在可不比那啥强,蠢死了,还把自己肚皮给搭进去了,我咋生你这么个蠢货?”
李招娣听得差不多了,掉了点渣滓在地上,她蹲下去捡,旁边的挎包里放着一张诊断书。
李招娣也不知道咋想的,情不自禁地就拿了。
她匆匆忙跑去找许清欢,“快,看看,有没有用,要是没用,我偷偷给人还回去。”
许清欢当医生的,虽然这处方是医生体,但她还是能够看懂,李秀兰已经怀了两个多月身孕了。
许清欢震惊不已,塞给了李招娣一盒巧克力和一张县医院的诊断书,不过是空白那种,“姐,你帮了我大忙,没啥好答谢你的,友谊商店的,拿去给你家孩子吃。”
确实全是外国字,李招娣一个字都不认识,友谊商店的肯定是高档货,拿出去倍儿有面子。
“行,我忙去了,我就不管你了,还有啥事跟姐说,姐能帮就肯定帮。”
“好,多谢姐!”
李招娣也不认识诊断书,反正看到都是县医院的,就赶紧回去趁机塞回了原位。
李秀兰母女失魂落魄,谁也没有注意。
偷东西这行为肯定不好。
但眼下,为了退婚,许清欢也是别无他策了,要是没有正当的理由,李家可以咬死了江行军始乱终弃。
江行军这兵,就当不成了。
而且这张诊断书,许清欢将来可以还给李秀兰,她只当暂时借用一下。
好在李家母女吃完面后,就直接走了,出了国营饭店,到了偏僻地儿,李母担心事情泄露,看都没看,拿了那张空白诊断书就撕了。
这玩意儿留着是祸害。
许清欢将诊断书递给江行军,“怀孕了,肯定不是你的,两个多月了,没打胎,要是你还愿意娶的话,你就是喜当爹了。”
江行军打开,鬼画符一样,只认识“李秀兰”三个字,许清欢只好给他翻译了一遍,听到“孕早期”,他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江行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正好断了,这种女人有啥好舍不得的?”
江行军眼圈都红了,吼道,“我是舍不得吗?”
他只是气愤,太气愤了。
对方如果要退婚,他又不可能不退,凭啥这么羞辱他?
四时八节,他从来没有断过给李家的节礼,一向都很尊重这个未婚妻,结果换来的却是耻辱。
江行野还要说,许清欢怕他把江行军气死,轻轻地掐了他一把,劝道,“对方是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哥,你想开点吧!
韩信受胯下之辱终成霸业,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终吞吴,司马光受腐刑后,忍辱负重,终成史家之绝唱。所以说啊,你今天受了这种屈辱,来日会是了不起的大将军呢。”
但江行军并没有被安慰到,而是问,“腐刑是什么?”
前面什么胯下之辱可以猜得到,卧薪尝胆这个成语以前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但“腐刑”两个字真的很陌生。
这倒是把许清欢给问住了,她要怎么解释?
“那啥,知道是受羞辱就行了。”许清欢肯定不能当着自己未婚夫还有未来大伯子的面说,就是割掉男人的那啥,打了个哈哈,把这个问题带过。
江行军还有些懵,江行伟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及时地接过了话题,“幸好有这张诊断书,回头就让娘上门去退婚吧!”
许清欢道,“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要是李秀兰一口咬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三哥的,咋办?”
“不是吧,还有这种搞法?”江行伟摇摇头,“我觉得不能这么无耻吧!”
江行军也跟着说,“是不是我的,难道我不知道?没人会相信吧?”
江行野反而明白过来,“你要是在家种地,肯定没人信,你现在要去当兵了,你说别人会不会信?别傻了,回头被人赖上,没地方说理去。”
许清欢:“还是做两手准备吧,阿野,你能不能想办法去找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叫郑国伟,让他写张认罪书,承认他和李秀兰那啥,也承认李秀兰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我和你一起去!”江行军也有点怕了,这两人心眼差不多有八百个,听他们的应该没事。
江行伟就陪许清欢去废品收购站,她将江行野买的米饭和红烧肉给了夏老头,夏老头让她进去淘东西,她没去,“你给我留着,我下次来,今天有事呢,淘不了。”
夏老头也不管她,吃着红烧肉,不知道从哪里倒腾来个破收音机,听里头咿呀呀地唱京剧。
江行野在县里还有点人脉,主要是秦三爷手下的人他都能调得动,很快就找到了郑国伟。
他爹原先是供销社主任,牛逼得不得了,现在被人搞垮了,他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原先还瞧不起李秀兰,只想和她玩玩,现在轮到李秀兰瞧不起他。
听说李秀兰的未婚夫找过来,吓得要死,直接就跪了,二话不说,直接写了认罪书,连弄了几次,都在哪儿,李秀兰身上有啥标记之类的,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把江行军气的不轻。
临走前,郑国伟壮着胆子,“哥,你不要那荡妇,以后归我行不?”
江行军懒得搭理他,倒也把他给乐了,相当于是白捡了一个媳妇儿。
四个人坐了最后一班车回到家里,院门外看热闹的人不少,隔了重重的人群,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大喊,
“乡亲们,你们评评理啊,江行军那畜生把我家秀兰的肚子弄大了,现在人不认了啊,这是逼着我们去死!”
江行军和江行伟猛地扭头看许清欢,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