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了。”
琅嗔的话让小狼呆愣在原地。
他察觉到了琅嗔语气中的变化,然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是这样啊,大哥,你是又要下山吗?”
“嗯,这一次,估计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但我会回来的,琅嗔在心中说。
小狼有些不知所措,但就像是为了向琅嗔要一个约定似的说:“那,大哥,我等你回来教我剑法。”
“嗯。”
小狼默默离去,琅嗔吐出一口浊气,他已然来到了广智的道场前。
广智见琅嗔的到来有些疑惑,但却只见琅嗔将手中剑鞘拔出,然后丢至一边,这般动作却让他更加疑惑。
“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下山去。”琅嗔的语气中仿佛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下山?你要去哪儿?”广智疑惑的说。
气氛渐渐有些凝重。
“黄风岭、小西天、盘丝洞、火焰山,哦,对了,恐怕还要再加上个花果山。”
听着这几个地名,广智有些沉默,随后说:“你为何要去掺和那些事?琅嗔,你听我说这里面的事情牵扯很深…”
琅嗔打断了广智的劝说,手中宝剑映着寒光:“我总该是要去的,毕竟,那就是我的天命啊。”
这天命二字对广智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他指着琅嗔,难以置信的说:“你!你竟是那天命人?!”
琅嗔没有回答,但广智长期以来心中的疑惑在此都有了解答。
为什么明明在几十年前琅嗔并未展现出任何神异之处却又在短短几十年间崛起?
为什么在一两个月之前琅嗔面对幽魂正面还难以招架,还需通过陷阱等才可勉强战胜,而仅仅过了一两个月便先后战胜了老狼王和苍狼精,甚至是金池长老?
而又为什么在琅嗔的剑法中能看到其他妖怪的影子,甚至他还经常将身体的某一部分变化成其他妖怪的模样?
答案只有一个!琅↑嗔↓就是那传说中的天命人!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天命人会是一只猴子,但没想到居然是他们最为熟悉的琅嗔!
“原来如此…听闻那天命人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解封那猴子的力量,你实力增长的如此迅速,那便说得通了。”
“而你那变化之法,不正是那孙悟空最为擅长的七十二变吗?”
琅嗔没有否认,广智在说出这话后,便又是沉默,在半晌之后,手中赤潮迸发出火焰,他旋转着赤潮,在地上画出一道火痕。
“琅嗔…不,施主不妨放下手中刀剑,留在这里同我学些佛法,可好?”
广智还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但琅嗔却摇了摇头:“你一直知道的,我一听那经文就烦。”
广智叹息一声,随后主动摆好了架势:“既然如此,那便不必留手,就当是…为了你的天命吧。”
琅嗔点头,一场交锋,须臾而至。
广智冲上前来,他手中那赤潮宛如一轮赤红之月一般被他舞动,而琅嗔身姿敏捷,堪堪躲过这燃烧之月一般迅猛袭来的法宝,紧接着顺势便是一剑刺出。琅嗔身上的力量与广智不是一个等级的,仅仅是一剑就将那如圆月的赤潮击退。
广智见此情形,身形向后猛地一退,恰似一张拉满的弓。他调动着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将那赤潮一个抡圆。赤潮化作了一个熊熊燃烧、炽热无比的火环,带着呼啸之声,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琅嗔飞速射去。
琅嗔却如同鬼魅一般,轻巧地闪躲而过,依旧是毫发无伤,神色淡然得如同平静的湖水。那赤潮一击未中,就像一只被主人召唤的忠诚猎犬,又乖乖地回到了广智的手中。
广智紧接着将这赤潮旋转一圈,随后蓄力,火光一闪,赤潮带着广智如同一道赤色闪电般斩。
但琅嗔的速度比广智更快,那斩击还未到来,琅嗔手中的剑便抵在了广智的咽喉。
琅嗔冷冷的说:“你输了。”
广智喉咙干涩,他仍旧难以接受,半晌后,他放下了手中的赤潮:“把它带走吧。”
琅嗔轻轻点了点头,将赤潮拿了起来,这件有一丝灵性的法宝想要反抗,但却直接被琅嗔暴力压制。
广智的身影顿显洒脱,眼神中也满是祝福,琅嗔手中宝剑寒光一闪,广智便直直倒了下去。
这位大妖的脉搏微微跳动着,一根人参的根须不知从何时钻入了他的狼毛中。
古朴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但此时他已无心查看,一团火星出现在他的指尖上,随后消失不见。
意气出毒谋,惹祸终自受。 天道虽不言,善恶必追究。
…
琅嗔看着观音禅院,随后跨过门槛来到其中,苍须子依旧卧在那房檐上,不过手中却多了两坛美酒。
琅嗔脚尖轻点,便坐在苍须子的身旁。
“怎的?你这个甩手掌柜今日终于是有空了?”
琅嗔摇了摇头,接过了苍须子的酒坛,然后猛灌上一口:“今日有事,但在这之前我还需要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
“我会离开黑风山,到那时狼群就拜托你照顾了,不过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的。”
苍须子表情有所变化:“你认真的?真的对我如此放心?还有,你真的要走?”
“嗯,这事是真的,我当然对你放心。”
“你就不怕你走后我吞了那些老狼?”
琅嗔笑了笑:“狼群的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渐渐消亡。到那时,你动那些老狼就得掂量掂量了。”
“而且,我不信你会做这般回报与风险不成正比的事。”
这大狼笑了笑:“若你与我一同生在那狮驼国定能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琅嗔摇头笑了笑,随后轻轻从房檐上跳了下来,他该离开了。
走过观音禅院,一步步的向着那蛇径走去,一路上遇到的那些狼妖,无论是苍狼或是普通狼妖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大王”或“凌虚子大王”哪怕他并未做出回应,这些小妖也并不气恼。
人情味啊。
蛇径,广谋所守护的区域。
这只由蛇精化作成人形的大妖在此刻紧皱着眉头:“不知为何,总觉得师兄出了问题…”
琅嗔走上前来,手中还提着广智的赤潮。
广谋看见赤潮先是一愣,随后顿觉有些不对,他连忙质问:“等等,师兄的赤潮为何会在你手中?”
琅嗔冷冷的说:“他死了,我杀的。”
广谋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你这是为何?明明师兄待你不薄!”
“他的死,乃天之命。”
广谋呆愣在原地,随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笑声却听起来有些悲凉,恶毒的豺豹之心居然会生出悲哀吗?
“哈哈哈!没想到啊,你竟是那天命人,不只是我和师兄,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他的眼神中满是杀意:“对呀,我那师兄识人不明,死了,活该!”
“你对我也应当不甚熟悉吧?既然如此,我便自报家门。”
“你应知道小僧法名广谋,若是今日死在你手,帮我帮我带句话给师傅…不,大王。”
广谋随意扇着手中的折扇,语气一如往常
“肉眼凡夫,求而不得神仙骨。”
“半荣半枯,几人知是长生路!!”
在念到最后一字的刹那,广谋犹如蛰伏已久的猎豹突然暴起!他那原本看似慵懒的身姿瞬间绷紧,手中的折扇猛地一挥,折扇上的墨水迅速化作黑白掺杂的光弹。
这些光弹密密麻麻,如同暴雨一般朝着琅嗔呼啸射去,与此同时,广谋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短暂消失之后,眨眼间就立马出现在琅嗔的头顶上方。他的周身裹挟着刺目的白光,像是一颗坠落的流星一般,连带着那汹涌的白光一头冲下,大有将琅嗔一举击溃的架势。
琅嗔随意一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广谋这凌厉的一击。随后,他毫不犹豫地祭出赤潮,赤潮带着熊熊火焰,击散了那几个光弹。同时也击中了广谋。
广谋被火焰击中,身体微微一颤,却冷哼一声,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然与自嘲:“用师兄的刀度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广谋手中折扇再次一挥带出黑白色的风浪,琅嗔却只是轻轻抬手,轻描淡写地就将那汹涌的风浪打散。
但广谋并未就此罢休,他突然抬手一招,召唤出两只由墨水组成的蛇来。
广谋看起来就很像豹子精的这一形象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忽略他原本的跟脚了。他本来就是白衣秀士手下的妖,与白衣秀士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他并非是白衣秀士的亲传弟子,但终究是蛇,这也是他住在蛇径的原因。
广谋的手段很是奇特,倒更像是那些以文气入道的儒士手段,这种手段与黑风山三大妖王中儒家白衣秀士的能力有着巧妙的呼应。
这招来的毒蛇并非普通的蛇类,它们的攻击方式也并非简简单单地冲向琅嗔进行撕咬。它们扭动着由墨水构成的身躯,像是两座灵活的炮台一样,不断地射出光弹接二连三地朝着琅嗔飞去。
琅嗔身形一闪,那速度快得如同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了广谋身侧。然而广谋却像是早有预料,只见他周身黑白色的灵蕴瞬间爆发。那灵蕴如阴阳相互骤然间爆发,竟将琅嗔暂时击退。
随后广谋再次挥动手中折扇,又是那刚才的黑白风浪。
短暂交锋而来,广谋的应对堪称完美,既避过了琅嗔的锋芒,同时又将自己所有的实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琅嗔手中电光一闪,广谋就毫无招架之力的瘫倒在地,与广智不同,广谋在倒地之前眼神满是不甘与怨恨。
琅嗔拿出他那长剑,随后朝着广谋要害下方一寸捅了下去,但若是不彻底探查身体,便发现不了广谋实际上并没有被捅了要害。
古朴的画卷展开,这只狡诈的蛇精最终也被录入。
佛口蛇心真似毒,两面三刀还反复。 哪得丹心向明月,空听禅机夜虚度。
“煽风点火,竟是一段孽缘。”
“还剩最后一位,白衣秀士。”
琅嗔稍微擦了擦广谋溅出的鲜血,便朝着那云雾泽走去。
又到了那处木桥,而在此琅嗔见到了那猴头。
“嘿嘿,小老弟,终于要离黑风山了吗?”
琅嗔逼出一个笑容来:“是啊,也该离开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那猴头听到此话连连摇头:“不不不,看你这样子到了哪个地方都得和人打上一场,小老弟呀,你哥哥我就留在这黑风山酿酿酒,然后喝喝酒就算了。”
琅嗔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那猴头是来问问情况的。
琅嗔缓缓走入水潭中,白衣秀士悠悠的声音回荡在这水泽之中。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
“往者不可见,来者犹可追。”
话音消散,却只见从那山崖之上,一柄长枪带着轰鸣声落入水潭之中,一身青色鳞片的白衣秀士早已等候多时,他挥手一招长枪便回到他手中。
“凌虚子啊,天色已晚,你来我这修身之地大开杀戒,是何居心呐?”
琅嗔有些无奈:“抱歉啊,让你久等了。”
白衣秀士笑了笑:“无妨,这么多年都等来了,仅仅是等那几天,我还是无所谓的。”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我还有必要再战上一场吗?”
白衣秀士点了点头:“当然,虽然我这一关你算是过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琅嗔叹了一口气:“既如此,那我便速战速决吧。”
“水虽至柔,可覆万物,在这打你似乎不一定会赢。”
琅嗔一脸无所谓。
白衣秀士升腾起一丝战意,某种意义上他算是与那个存在交了一次手啊。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琅嗔的手中出现了电弧。
“啊,水可是导电的,当然我是不怕这电的,不过白衣秀士你啊,就得掂量掂量了。”
他瞪大了双眼,没等叫停,琅嗔就随意将手伸入了水中。
…
场面太过残忍,难以描述,但最后琅嗔在走时闻到了一股烤蛇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