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广州官府按林大总督的指示,前脚刚派兵抓了伍崇曜的老爹、原怡和洋行老板伍秉鉴,后脚就收到最新指示,说伍家没有勾结阴夷,贩卖鸦片。
原来伍崇曜因为担心受官府打击,主动求见了林大总督一次,送上了从澳门购买200门红夷大炮、孝敬朝廷的凭证。
有了这200门红夷大炮壮胆,林大总督底气更足了,下令广州官府立即开始清缴鸦片的行动,同时让人放了伍秉鉴。
按照布朗提供的名单,广州官府最终收缴了足足四百万斤鸦片。
林大总督也在魏源等一众幕僚的陪同下,来到鸦片收缴现场。
看到堆积如山的鸦片,他不由感叹:“墨生啊,看来,这个布朗这个夷人内鬼的情报比官方掌握的情报更可靠。”
大清读书人都是既有名又有字,彼此交往称字而不呼名是一种礼貌。魏源字墨生,林大人称他的字,自然表示对他的尊重。
魏源答道:“大人,那个叫布朗提供的情报好像句句是实,麦力哥商人也都主动上缴了鸦片,此次查处的涉案洋商也比广州官府掌握的多了一倍,收缴的数量也比我们开始掌握的多了近一倍。”
魏源看林总督心情大好,于是在林大总督面前为布朗美言了几句。
在布朗巨大的诚意面前,魏源觉得吃人的嘴软,内心还是想给他一个补偿。
林大总督也轻抚胡须,点头道:“嗯,这个叫李杰的信我也看了。其中一句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以福祸避趋之。这话说得好啊,仅凭这句话的见识,如果他愿意到本督帐下效力,不出五年,我会保举他一个前程。这是他的信,你也好好看看。”
过了一会儿,魏源看完信,大吃一惊:“大人,这个李杰提醒我们,如果我们执意要禁烟、销烟,那阴夷就会大举来犯,中阴将全面开战。”
林大总督道:“阴夷报复一下,耍耍小脾气是有的,但是要说全面开战,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墨生,我听说那阴夷也是牝鸡司晨,女人为王,民心多有不服。他们的兵马腿都不能打弯,拿竹竿一捅就倒。它哪里来的勇气,冒犯我大清天威?”
魏源劝道:“大人,凡事豫则立。我看李杰在信中说,西洋人重利轻义。咱们禁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阴国必定会兴师问罪。大人还是及时备战为是啊。”
林大总督点头道:“你说得也是。不过李杰这信也不像是有什么坏心。听说伍家捐献200门大炮,也是李杰劝说的结果。投之以桃,当报之以李,以后才会有更多的夷人为我所用,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魏源问道:“不知大人想如何回报?”
林大总督答又摸了摸胡子道:“这样吧,还是批准他可以从香山县招募三百个失地农民作水手吧,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
又过了一天,布朗收到伍崇曜亲自送来的十万元感谢费,说是幸亏他提醒及时,让他老爹免去牢狱之灾。
布朗喜出望外,把钱装在兜里,准备请手下几个跟班去下馆子,再放松一下,做个按摩。
这时李约翰跑来说道:“布朗先生,两广总督衙门的请帖来了,请你去总督衙门一趟。”
布朗想了想,还是办正事要紧,于是带上三千元银票,准备按照华夏的方式潜规则一下这个颇负盛名的林总督。
结果,他连总督的面都没有见到,一个子也没送出去,就从魏源那里顺利拿到一个可以招募三百个农民作为水手的批文。
这真是又娶媳妇又过年。
有了这个批文,布朗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好好作作文章的。
6月3日,林总督将收缴的鸦片正式拉到虎门进行销毁,拉开了轰轰烈烈的虎门销烟的序幕。
布朗也拿着林总督给的批文到了澳门所在的香山县,和当地的刘县令作起了交易。
“刘大人,这是林总督发给的执照。”
“布朗先生,有总督大人的批文,本官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本县一向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人愿意出海讨生活。”
“刘大人主政香山,政绩斐然,在下十分佩服。只是我等刚刚在海外发现一个金矿,如果有百姓愿意随同我去采矿,不出三年,定能家家每年收入过千元。到时候这些百姓回馈乡梓,修路建桥办学,对于刘大人来说,又是德政一件。”
“那也要等三年后再说了,也许到时候本官早已调往他县了。”
刘县令端坐后衙,翘着二郎腿,目光缥缈,还拿几根指头敲击着桌面。
随行的刘易斯心领神会,马上递上一张银票:“那我们就先提前恭喜刘大人高升了,这一千元就当路费了。”
刘县令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批文,说道:“你这批文上的字是不是……”
刘易斯见被识破了手脚,赶紧又递上两张银票。
布朗非常狡猾,让人把这批文上的“三百个”改成“三百户”,竟然被这个见钱眼开的县令给看出来了。
好在刘易斯及时补台,给香山县令塞了三千元,迅速打通了和官府沟通的最后一公里障碍。
布朗内心非常反对行贿,也反感和大清的贪官打交道,这里的官几乎是无官不贪,雁过拔毛,除了那个林大总督。
但是刘易斯告诉他,这是和大清官员打交道的必修课和基本功。
那刘县令见了银子之后,马上换了副嘴脸,眼睛眯成一条线,眼里只有布朗这个洋爹了,马上叫来师爷,让他快马加鞭,协助对方落实。
到了6月底,实际上大约有四百户农民愿意拖家带口跟布朗出海淘金,其中好多是没有家产的单身汉。
布朗又作了个变通处理,把这四百户合并成三百户,共有1300人,然后又另外招募了100名真正的水手。
因为提前有了银子的润滑,刘知县对布朗的这些小聪明都睁只眼、闭只眼,也不管是300个还是300户,或者400个壮丁。
布朗不由感叹,还是银子管用啊,让他招募到了足够的人手。
他又找到麦力哥商人,按原来的约定,租了六艘船只,以一船两万麦元的价格,帮他把这些移民运到螺丝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