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寂一来就让星竹把猷儿抱走,夜里不让猷儿挨着娘亲睡。
卿言舍不得孩子,眼巴巴望着容寂,“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睡,猷儿挨着我,夜里不会压到他。”
容寂掀开被角,挤进锦被中,牢牢将她圈在怀里,强势的占有欲,就连亲儿子都别想跟他抢她。
“言儿爱他不能超过我。”容寂与她共枕,靠的极近,言语似在争宠吃醋。
“他和你又不一样。”卿言没见过像容寂这样做爹爹的。
“反正言儿不能眼里只有他,看不见我。”
在漠北孩子刚出生那几个月,卿言满心满眼都是孩子,冬日居住的条件有限,容寂由着她夜里把孩子抱到榻炕上一起睡,回到上京后,容寂要找回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夜里陪她入眠的只能是他。
孩子还小,卿言习惯性把目光放在孩子身上,醒过神来才发现忽略了容寂,为了补偿他,卿言不再执着让星竹把猷儿抱回来。
容寂突然轻咳了几声,受了内伤,胸腔的挤压会导致呼吸不顺。
“你的伤很严重?”卿言少见容寂受伤,他受的伤再重,不刻意流露旁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以卿言无法估计他受的伤到底有多重。
“悬崖太高,掉下去就算有湖水卸去重力,也会有冲击力,这伤至少要养上两个月。”容寂不甚在意。
“重伤未愈你还要忙于朝政?”卿言这下满心满眼都是他了,感念他为救她受伤,心疼他带伤也不能懈怠国政。
“有梁子胥辅政,我有休息养伤的间隙。”容寂大手放在她的后脑上,轻笑让她不必担心。
“东宫一干人等全都处置了吗?”卿言忽而想到问。
容寂向来睚眦必报,太子觊觎她,把她劫回上京,导致她后面受苦,容寂是故意杀了太子,把太子的尸体扔进乱军的尸体中,任由马蹄踩踏泄愤。
“所有隐患不除,必定遗祸无穷。”容寂用眼神获取她的理解。
“那魏明帝中风是不小心,还是你有意为之,后面你要如何处理魏明帝和皇后?”卿言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同情陌生人,容寂所为她不干涉不评判。
容寂回想那日与魏明帝在太极殿对峙,魏明帝逼他弑君,他却偏偏收回了剑。
魏明帝中的毒是太子命人下的,但容寂一手促成太子弑君篡位,魏明帝中毒与他脱不了关系,太子和容寂都是皇帝的“好儿子”,魏明帝被容寂气了个半死。
容寂传小太监进来将魏明帝扶回太极殿后面的寝殿休息,当夜就派人用银针刺入魏明帝的风府、哑门、天柱、风池等穴位,致使魏明帝永久中风瘫痪。
“我手中已有传位诏书,鹰翼卫已除,魏明帝中风瘫痪构不成威胁,暂时可以不用管。”
“言儿在宫里那两年,王皇后未曾加害,对言儿还算照顾,我不打算杀她,魏明帝后宫未被五大世家牵连的妃嫔,我打算将她们全部安置在宁康宫养老。”
曾经佛教盛行,新帝继位后,先帝的妃嫔都会被送到寺庙出家,如今大量佛寺被捣毁,先帝的妃嫔要另行安置。
东西六宫空出,合该准备迎接新妃入宫,卿言顺势想到这些。
“登基大典五日后举行,封后的典礼也会在五日后一并举行,言儿可愿意陪我一起走上高台,接受百官朝拜?”即将获得圆满,容寂脸上溢满喜悦,与她四目相接。
卿言犹豫着没立即回答。
容寂被封王,想要纳侧妃或者侍妾,她都无权阻拦,登基为帝后,理应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容寂称帝,从此他们不止是夫妻,还是君臣,有很多都会与往日不同。
卿言还不适应住在大魏宫里,更不适应皇后的称呼。
“言儿不愿意做皇后?”容寂察觉她面色有异,心下提起。
沉默片刻,卿言挤出笑,“如果你需要,我会陪在你身边。”
自从到容寂身边,卿言所有身份的变化都与容寂息息相关,被抄家后她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嫁人,做王妃、做皇后都超出了她的预想。
卿言本身不想与皇权产生关联,不想成为后宫妃嫔,可事到如今,她抛不下容寂和猷儿,自然容寂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言儿要永远陪在我身边,没有言儿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她,容寂用言语表述不出他到底有多在乎她,只能用行动一点点向她证明。
“嗯。”卿言把其他的忧虑放在一边,眼下容寂高兴,她也该高兴。
埋首在他的颈窝,夜深他们一同入眠。
*
养了三日,卿言的脸上恢复一些气色,整个大魏宫就宛如放大的长陵王府,容寂让她随意走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国不可一日无君,魏明帝中风,说不出话,下不了地,容寂尚未举行登基大典,宫里人人就已经尊称上了陛下。
卿言踏出永安宫的宫门,在御花园中散步,走了一炷香时间有点累,坐在一处凉亭中休息,忽然听到亭外迎春花藤下两名除草的宫女议论。
“听说皇后娘娘在陛下回京之前被人掳劫走,落到突厥敌军的手里,还被用来威胁陛下打开城门,后来在乱军中失踪,近日才被陛下找回来。”
“那皇后娘娘岂不是……”
仅听见两句,星竹便厉声呵斥,“大胆!谁准你们背地里议论皇后,不想活了是吗?”
两名宫女除草累了坐在迎春花藤下休息,没注意到凉亭中来了人,来的还是卿言,连忙跪地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饶命!”
卿言还没发话,星竹立即命人把这两名宫女带下去处置。
“皇后娘娘不必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陛下自会处理。”星竹怕她多想,及时宽慰。
卿言在被人抓走后就考虑到了这些,自古女子的名节大过性命,她先是被送进东宫,后又落入突厥敌军手里,名节早已有污。
宫里的宫女都在议论,上京城内议论的人只会更多。
若换到以前卿言还是士族小姐,名节受损,一条白绫了却性命总好过听到污言秽语。
而今她在容寂身边待久了,被抓走后她竟一次都没想过自己寻死。
名节哪有性命重要,怕听到几句闲言碎语就去寻死,太不值得了。
这夜容寂回来地较早,星竹和霜微把今日御花园里发生的事禀报给容寂,容寂搂住坐在小茶几边的她,眼神冷戾,“喜欢嚼舌根就拔了她们的舌头,言儿意下如何?”
卿言知道容寂是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容寂能够成为明君,她可不希望他为她变成暴君。
“从轻处罚就是了,别拔她们的舌头,别杀她们。”卿言用求情的口吻道。
不自觉把容寂当作一国之君多过当作她的夫君,这就是容寂夺得皇位后的区别。
容寂听出她面对他有意保持的距离,一把抱起她,辗转落坐在床榻边。
“无论我是何身份,言儿都不许疏远我。”容寂目光紧紧凝着她。
卿言的疏远是无意识的,她自己都没觉察到。
猜测容寂可能会介意她被抓走后的经历,卿言轻声向他解释,“我被送进东宫,太子没碰过我,突厥大军着急攻城,他们也没碰过我。”
容寂只有愧疚和心疼,抱紧她,“言儿不用向我解释。”
卿言有些诧异,容寂能接受一个名节有损的妻子,也能接受一个名节有损的皇后吗?
“这件事我会处理。”容寂让她放心。
次日,卿言便从霜微口中知晓了容寂的处理办法。
当日突厥人用她威胁容寂开城门,她身上穿着顾大娘家的粗布麻衣,脸上还画着扮丑的妆容,根本没人认出她是谁。
李瑾瑜说她是瑞王妃,城上无人承认她是瑞王妃。
容寂用的是突厥语威胁突厥大军,“本王的女人”用突厥语道出,城上的众人听不懂。
桓晏当时也忍住了,没当场失控叫出她的名字,实则已经保护了她的名节。
容寂抓住谣言,澄清卿言一直都在漠北,近日才被接到上京,当日城楼下的女子并非是瑞王妃,谁再敢胡言乱语议论皇后,全部关入大牢。
另外容寂拿到传位诏书后就命大理寺重新审理卿相一案,在登基称帝和封后大典举行之前,昭告卿相伙同前废太子谋反一案是冤案,还卿相清白。
容寂还亲自作赋感怀卿相对他有知遇之恩,曾做过他的一日之师,使他受益终身。
为了补偿卿相,报答卿相大恩,特追封卿相为一品太师,找到尸骨重新厚葬。
卿言乃一品太师之女,育有皇长子,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容寂给卿相洗冤,给卿相追封太师衔,有心之人都知道是为了抬高皇后的出身,朝臣心知肚明,无人敢有异议。
魏明帝能凭一句话抄了卿言的家,冤死卿言的爹爹,容寂夺得皇位,同样能凭一句话洗刷卿相的冤屈,给卿相加封官职。
卿言听到这些把宫规礼教全都抛在脑后,从永安宫一路跑到太极殿。
恕己充当贴身侍卫守在太极殿门口,一见她宛如置身长陵王府,王妃到腾云阁寻王爷,不问来由就放她进去。
容寂闻声从御案前起身走下台阶,卿言进殿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没有人比容寂对她更好,没有人比容寂对她更上心。
“谢谢你为我爹爹平反昭雪。”夫妻之间说谢有些见外,可谢字是最直观的感激表达。
容寂给她爹爹洗冤,保证要她做当之无愧的皇后,这些都明明白白告诉她,他的初心不变。
他是大魏新帝,亦是她的夫君。
她是他的皇后,亦是他的结发妻子。
“言儿可愿意做我的皇后,永远陪在我身边?”前面问她,她的回答不是出自真心,容寂再问一次。
卿言的顾虑和对皇家本能的抗拒仿佛瞬间被打散,容寂对她的付出难道还不值得她全心信任,一生相伴吗?
他们相依相守的地方是大魏皇宫又怎样,爱不变,哪里都可以是他们共同的家。
“愿意。”卿言眼眶氤氲着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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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丢丢要交代。
番茄系统经常吞我回复读者的话,我明明回复了,结果过会儿去看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