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龙沟虽不见天日,宛若九幽地狱,却是万千瘴魔的王道乐土,倘若这沟中瘴雾被尽数驱散,他们亦将失去这片栖身之地,沦为无根之魂。
宸王缓缓落至那尊巨大无比的铜鼎旁,伸手轻抚着铜鼎,目光深邃,似乎全然不将汇聚于四周的万千瘴魔放于眼中,甚至不曾看过它们一眼,其目光完全放在那尊铜鼎之上。
一瘴魔化作老叟模样,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向着宸王深深一揖,毕恭毕敬道:“老叟见过宸王殿下。”
宸王头也不回,淡淡问道:“来者何人?”
老叟连忙回答:“回禀宸王殿下,老叟乃是这沟渊鬼族的族长——何齐道。”
“上前何事?”宸王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何齐道躬身道:“宸王殿下,老叟想跟您说说这沟渊鬼族的来历。”
“说。”宸王依旧不曾回头,目光仍然停留在铜鼎之上。
何齐道定了定神,向墨宸缓缓讲述:“这沟渊鬼族,源自数百年前,吾等原本亦是修行之人,只因冒犯了雪域神宫,门宗为神宫所灭,吾等藏身于此,方才逃过一劫。但却被困在此地,不能离开。”
“此地食物匮乏,吾等终究抵挡不住饥饿,皆命殒于此。此地上不通天,下不入地,吾等阴魂不能入鬼门轮回,皆成了游魂野鬼。但好在此地灵气十分充沛,吾等便吸收此地灵气,在此潜心修炼,几百年来,我们可从未害过人,还请殿下明鉴……”
何齐道话没说完,宸王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如雷,震得四周瘴雾翻涌。一众瘴魔面面相觑,心中愈加忐忑,不知这位殿下为何发笑。
“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本尊是谁!”
宸王话落,忽然飞身而起,身形骤然变化,不过转眼之间,便化作了一条黑色巨龙,龙躯如山,鳞甲如墨,龙目如炬,威压滔天。
众瘴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
何齐道激动不已,颤声道:“原来是尊主您回来了!”
龙辰用极其雄浑的声音说道:“尔等在此蛰伏数百年,可愿随本尊离开这暗无天日的深沟,去将那天捅个窟窿!?”
众瘴魔闻言,顿觉激动不已。
蛰伏这么多年,他们早已厌倦了这不见天日的日子,盼着有离开这里的一天,哪怕魂飞湮灭,也在所不惜。
“愿意!”万千瘴魔齐声回应,声震九霄。
“很好!那雪域神宫高高在上,将天下苍生皆视作蝼蚁草芥。本尊如今已认大夏宸王为主,宸王欲为天下蝼蚁讨个公道,本尊奉宸王之命讨伐雪域神宫,尔等便随本尊一同杀上雪山,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看看,蝼蚁亦可焚天!”
话音落下,龙辰龙躯一振,仰头发出一声震耳长吟,随即冲天而起,万千瘴魔紧随其后,化作一片黑云,直冲云霄。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以正道治国,以仁德化民。
然雪域神宫,自诩为照世明灯,却妖言惑众,无视国法,甚至鼓动各大门宗与朝廷为敌,意欲颠覆朝纲,扰乱社稷,实乃天下之大患。
今朕特颁此诏,告于天下,将雪域神宫列为邪教,天下各大门宗不得与之接触,违者,以谋反论罪,决不姑息!
……
皇城城门之前,人头攒动,喧声鼎沸。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立于城墙之下,手持诏书,抑扬顿挫地高声诵读着。
其声如洪钟,字字铿锵,引得四周百姓纷纷驻足倾听。
待诏书念罢,众人神色皆变,愕然、惊骇、疑惑交织于面,议论之声如潮水般涌起。
“天下第一仙宗雪域神宫竟……竟然被列为了邪教!?”
一名中年男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朝廷这是要与雪域神宫开战吗?这……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雪域神宫欲夺我大夏气运,先是蛊惑平武侯谋反,之后又意欲谋害宸王殿下,如今又鼓动各大门宗与朝廷对抗,总之就是施尽了各种手段。”
“这换谁能忍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们哪能当缩头乌龟!我支持朝廷!”
“可雪域神宫毕竟是仙门魁首,传承上千年,底蕴深厚,更有九天龙神庇佑,朝廷颁布这诏令,岂不是自寻麻烦嘛!”
“怕啥!咱们有宸王殿下在!”
“就是!只要宸王殿下一声令下,我提刀就杀到雪山之巅去!”
“呵,就你这熊样,还能杀到雪山之巅?怕是刚到山脚下就被灭了吧!”
“那也是为国而死,我骄傲!”
……
人们正议论纷纷,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正向着城门方向而来。
为首一人发须皆白,如霜雪覆顶,头戴一顶玲珑玉冠,冠上镶嵌明珠,熠熠生辉。身披一袭暗金色雕龙战甲,甲上龙纹盘绕,鳞爪飞扬,似有腾云驾雾之势。
其面容威严,眉如刀削,目若寒星,不怒自威。虽年岁已高,但身形挺拔如松,自有一股凛然之气,仿佛千军万马亦难撼其分毫。
人群中有人认出此人,惊呼道:“是擎国公!”
一听擎国公,众人哪敢有丝毫怠慢,纷纷避让路旁,将通往城门的大道让出。
擎国公率领麾下数百骑镇南军出城门向南疾驰而去,扬起遍地尘土。
城楼上,墨宸望着渐渐远去的擎国公一行,眉宇微蹙,若有所思。
一旁魏夫子轻声说道:“殿下,擎国公的镇南军虽然英勇,但恕老朽直言,与雪域神宫对阵,镇南军只怕未必能占上风。”
墨宸淡然一笑:“孤自然知道。”
“那您怎么还让擎国公亲率镇南军突袭雪峰口?”魏夫子疑惑道。
“孤不想兴师动众从其他地方调兵。雪峰口距离越州最近,而镇南军就驻扎在越州,由镇南军向雪峰口发起突袭,最为合适。”
“但镇南军若是不敌……”
“魏先生多虑了,镇南军只是佯装进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