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瞅见许大茂走到院子当间儿的时候,脸上其实没啥表情,就那么干巴巴地瞧着。谁承想后来直接被惊着了,嘴张得老大,话都说不利索。
二大爷、三大爷呢,更是连“散会”俩字儿都没顾得上说出口。众人脸上带着股子说不上来的怪劲儿,各回各家了。
秦京茹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心说这阵仗跟在村里跟村长、书记顶牛吵架似的,麻溜儿地跟着许大茂就跑回自个儿家了。
“哥,您今儿个没事儿吧?咱不会被人报复吧?”
“没事儿,就眼下这阵儿指定没事儿!就算要报复,我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得逞,日子还长着呢!”
许大茂这话一出口,秦京茹心里更没底了,刚想再张嘴说点儿啥,就见秦淮茹从外面进来了。
“许大茂,你今儿这是咋了?吃错药了吧!”
许大茂一听这话,没好气地抬腿就朝着秦淮茹那大屁股轻轻踹了一脚,说道:“得嘞,我心里有数,这么干以后只有好处,没坏处!”
秦淮茹揉着屁股,本来肚子里还憋了好些话,可一瞅见秦京茹那怪怪的眼神,脸“唰”地一下就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低着头就冲出去了。
秦京茹也不傻,心里明白自己这日子是咋来的,自个儿爹娘、哥哥都指望着呢。再说了,前头不还有个娄小娥吗?万一哪天她回来了,自己跟秦淮茹俩人,咋说也能壮壮胆儿。
白婉儿瞧见从后院许大茂家出来的秦淮茹,眉头微微一皱。心说这咋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呢?看样子也没说啥话。可许大茂今儿这话说得云山雾罩的,到底啥意思呢?别的事儿可以先不管,可许大茂今儿明明白白地说傻柱老揍他。刚也问过聋老太太了,老太太就说他活该被打,人坏着呢。等傻柱回来,一定得劝他跟许大茂以后好好处。
刘海中回了家,拿着那份文件,翻来覆去地仔细瞧着。
“老头子,你还瞅啥呢?赶紧睡吧,明儿还得上班呢!”二大妈瞅见二大爷屋里还亮着灯,嘟囔了一句。
“你个妇道人家懂啥?今儿许大茂这话说得可有深意!这领导干部犯了错,到底咋处理?这里面学问大了去了!”
刘海中这嗓门儿不小,家里人听得真真儿的。这话让刘光天听进耳朵里,可就走心了。虽说火柴厂是个小厂,可俗话说“庙小妖风大”啊。
同样,前院的阎富贵让许大茂今儿这一通话说得,心里直发慌,嘴里直嘟囔:“凭啥呀?他哪来这么大胆子?”
“啥啥?老头子,你这是咋了?魔怔了吧!”三大妈瞅见阎富贵有点儿不对劲儿,就问了一句。
“许大茂不是那种没头没脑的人,他敢这么说,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然哪能说出这么得罪人的话!”阎富贵眼睛里透着股子精明劲儿。
“行啦行啦,你操那份心干啥?你还是琢磨琢磨,这下得罪了王主任,解成他们两口子的工作咋整?本来都说好了,年后就有信儿了!”
三大妈还想接着往下说,阎富贵捅了她一下,指了指墙外边。前院跟马路就隔一堵墙,声音稍微大点儿,外面走道的人保准能听见。
整个四合院的人,没一个是糊涂的。许大茂今儿这一出,算是跟王主任彻底闹掰了,家家户户都在悄么声地议论着。
转过天来,雪下得更大了,地上一片白茫茫的。上班的人都没精打采的,有气无力地推着自行车往厂里走。
街道办组织人手,发动群众上街扫雪,还派人去查看那些老旧房屋。这要是因为下雪房子塌了,出了人命,可就是大事儿了。
放假通知早就贴出来了,工人们上班的心情跟去上坟没啥两样,都在那儿磨磨蹭蹭地干活儿。
许大茂被撵到小仓库以后,卫生就得自己一个人打扫了。开水壶都是厚着脸皮从办公室拿过来的。也不知道为啥,只要是仓库就冷得厉害,办公室虽说也没生煤球炉子,可感觉就是比仓库暖和点儿,这事儿还真有点邪门儿。
周三打扫完卫生,许大茂就打算这么混一天过去。自从被赶出办公室,余海棠见着他就跟没看见似的,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老马倒还是老样子,见着许大茂笑嘻嘻的,该唠唠,该吃吃,在小食堂吃饭的时候还能聊上几句,不过也不再主动往小仓库来了。
“这才几天啊,真是人走茶凉,老话说得一点没错!”许大茂心里暗自想着。
这小仓库有个好处,这几天跟刘岚、秦淮茹在这儿,火气倒是消下去不少。比起在正经办公室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儿。
刘岚和秦淮茹还挺默契,时间上都错开了,许大茂也无所谓。今儿正好是刘岚过来。
“这几天挺忙的,年后肯定也没多少闲工夫。这墙得重新刷一遍,找几个手艺好的师傅来吊个顶,琉璃瓦也得安排上,省得孩子在家里憋屈。”
“嗯,都听你的。婆婆让我问问你,回不回家吃饭?”
“算了,我最近得罪了我们街道办主任,干啥都得小心点儿,就不过去了。这几个月的家用,我一块儿提前给你。开春以后,你把屋子拾掇拾掇。”
许大茂说着就拿出五十张大团结。大黑十今年就不咋流通了,不过凑合着还能用,过了年估计就彻底不行了。
第三套人民币是咱自个儿国家印的,第二套还有苏联人帮忙呢。
“咋给这么多啊?”刘岚一下子就愣住了,这钱够一个普通工人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呢。
“行啦,也就你觉得多。那些唱京剧有名的角儿,哪个月工资不得一千多?”
虽说有点夸张,可跟刘岚这么说也没啥问题。普通工人一个月才挣二十来块,那帮人一个月最多能拿两千多呢。
这要是没那十年的动荡,还不知道这帮人能挣多少呢。
刘岚听许大茂这么一说,脑袋里直发懵,一个月两千多,这钱咋花得完呢?这么一想,这五百块好像也能接受了。
刘岚把钱装好,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就往大食堂去了。
秦淮茹瞅见刘岚这副模样,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骚货!”可毕竟是自家人,赶忙走过去扶住刘岚。
“你咋了?这表情咋怪怪的?”说着,还伸手掐了刘岚一把,使了个眼色。
“没事儿,我问你啊,秦淮茹,要是你一个月能挣两千块工资,你知道咋花吗?”
“你疯了吧?大白天说啥梦话呢?”秦淮茹拍了刘岚一下。
刘岚一把拉住秦淮茹,小声说道:“许大茂刚说,唱京剧的有人能拿两千多一个月呢。”
女人天生就爱八卦,刘岚又是个大嘴巴,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到一下午,整个大食堂的人都在传,唱京剧的一个月能挣两千多。
这人啊,都一样,见不得别人好,还爱笑话不如自己的。谁知道这谣言能传多久,又有多大杀伤力呢?
转过天来,傻柱到了小食堂,马华就凑到傻柱跟前说:“师傅,问您个事儿,他们说那些唱京剧的,一个月能挣两千多呢,真的假的?”
“啥玩意儿?多少?有这闲工夫,没事儿干就去打扫卫生!”
傻柱把马华打发走了,旁边的杨师傅搭话道:“他们这都是瞎传,也就最顶尖的角儿才有这待遇。”
“哟,老杨,看不出来啊,您还见过大世面呢!”
“嗨,以前跟着师父,也去那些高门大户家里帮过忙。”
这还是傻柱头一回跟杨师傅这么有说有笑地聊天。
到了中午,刘海中的轧钢车间就停火停炉了。周四整个下午,大部分车间工人都开始打扫卫生。
几个上了年纪的师傅,手里夹着烟,站在锅炉旁边,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啥。车间主任看见了,就当没瞅见。这事儿挺邪门儿的,嘴上喊喊口号行,真要较真儿,还得讲究点儿玄学。
有锅炉的车间跟钳工那帮人不一样,这锅炉要是出事儿,就没小事儿。要是不让这些老师傅念叨几句,万一出了啥岔子,他们可真敢跟你急。
从下午开始,工会就发福利了。明天周五,全厂基本还在打扫卫生,上午大概率是各处发工资。
厂里的福利和工会的福利是分开的,有些小厂不讲究,就混在一起发,稍微大点儿的厂,这俩部门都是分开的。
中午跟老马在小食堂吃完饭,许大茂回到小仓库准备睡午觉,秦淮茹就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了。
“许大茂,你不是有个照相机吗?我们大食堂的人想明天拍张合照。你明天把照相机带过来吧。”
秦淮茹一进门就把门关上了,顺嘴就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不是,秦淮茹,我有照相机这事儿,是不是你给传出去的?”
俩人一边说着话,手脚也没闲着。这在小仓库里的事儿,许大茂觉得挺美,秦淮茹也觉得挺新鲜。
忙完以后,秦淮茹斜眼瞟了瞟许大茂,说:“啥我说的?谁知道我们主任从哪儿听来的,知道我是你邻居,就打发我过来问问。”
“行,没问题。明天你们食堂还开火吗?”
“差点儿就得安排人值班了。这放假了,厂里还有人值班。本来食堂这边也得有人,后来不知道咋弄的,厂里给值班的人多发一份补贴,我们食堂就不用上班了。”
“行,你回去问问是每个人都要一张照片,还是咋回事儿。我得记着,你们食堂多少人?要是一人一张照片,这钱也不少呢。”
“行,我一会儿问问,晚上去你家说。”说完,秦淮茹就扭着大屁股走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好久不见的伍科长突然敲门进来了。
“哟,许大茂,你这儿不错啊。”伍科长推开门,瞅见许大茂正捧着茶杯喝茶,就开了句玩笑。
“科长,您这话说的,我这都感觉是被您给发配了。来来来,您快坐。正好您来了,我把过年的礼物提前给您备上了。”
许大茂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其实就是几包白熊烟和一点儿茶叶。
“你这话说得可有点儿怨气啊!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你和老马惹出来的。李厂长也跟我明说了,明年宣传科要新开一个部门。这几天杨为民已经调过来了。这是杨厂长和李厂长商量好的,这些你应该知道。”
伍科长也没跟许大茂客气,拿着他送的东西,把宣传科这几天的事儿简单说了说。
“我是您的兵,您指哪儿我打哪儿。再说了,这小仓库就是缺个炉子,除了冷点儿,可比办公室自在多了。”
“许大茂,你真这么想?行,过完年我去后勤科给你拿个炉子来。”
“那就太谢谢科长了!您这是过来有啥新指示吗?”
“好事儿,明天中午李怀德李厂长在小食堂请我们后勤的人吃饭。到时候你也过来。听说啊,我们后勤的在李厂长那儿还有一份单独的福利。”
“哟,真得谢谢科长和李厂长。明天我一定空着肚子去。”
伍科长笑着指了指许大茂,啥也没说,拿着东西就走了。临出门还撂下一句:“别忘了明天中午!”
许大茂瞅着科长走了,摸了摸下巴,心说这跟上辈子也没啥两样。不过上辈子自己可没给科长送东西。
李怀德对手下的人是真不错,厂里发的,工会发的,他还单独给手底下的人又发一份。这招可比杨厂长高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