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了。
白野鹭看着巫连缓缓褪下风衣、又将衬衫脱掉、一点点地擦洗着身子,目光落在巫连那算不上单薄但也并不强壮的臂膀上满是道道的细小伤痕,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巫连有些无所谓地摸了摸后背的两道疤:“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看啥呢?倒也不用太在意,这些就是磕磕碰碰的小划伤,连给小鸮开词条都不够格的。”
白野鹭依旧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柜台给他倒上一杯酒: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巫连耸了耸肩,目光瞥向静静坐在墙角的环雁:
“小鸮不落到他们手里,就一定会有很多人想对我们下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这么简单。不过貌似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她怎么处置?”
白野鹭带着些许的纠结,看向环雁。
此刻的环雁已经被他亲手上了刃药,胳膊上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逐渐生长着鲜红的肉芽,不出一晚的时间,那根断臂就会长好,伶刃姬的刃药就是这么神奇。
“毕竟是救了我的命,按理说也该收留她,可我算不上什么刃御师,眼下想去考证更是天方夜谭了,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巫连淡淡一笑,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
“事务所那边也不提供什么教学服务,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证不证什么的不重要,像我,考下来不也是没用了吗?”
“说到底,都只是为了有把刀娘罢了,眼下你已经有了,把握好机会。”
白野鹭没有接话,而巫连也看出了他眼中闪烁着的犹豫。
他越过老鹭的肩头,视线落到正坐在一大堆文件里累到呼呼大睡的雪长淮,目露一丝了然:
“哦~我懂了,怕她接受不了?”
白野鹭猛地抬起头,刚要开口辩解些什么,却忽然间听到一旁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是红鸮,她刚推开门从浴室里走出来(说实话,巫连也没想到这个破地下室居然还会有独立卫浴)。
巫连扭头看向红鸮,此刻的她已经将身上的血迹洗了个干干净净,一头松散的亮银色长发充斥着氤氤水汽,脸上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身上则只围了一圈白色浴巾。
察觉到二人的目光,红鸮瞥了眼白野鹭,随后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围巾,哼着小调走到巫连身边坐下。
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搞得有些哭笑不得的巫连拿起块毛巾来,默契地为她轻轻擦干湿润的头发:
“那么就还是趁早下决定吧,不过......虽然我不太配说这种话,但,把伶刃姬当成纯粹的工具也不无好处。”
白野鹭看着二人亲昵的动作,不禁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自己想得通。”
说罢,他转身脱下外衣,看着自己那对目前还有些使不太惯的义肢,摇了摇头,在一旁的地铺躺下,伸手刚要关灯,却发现留在原地的巫连和红鸮居然开始穿衣服了。
他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你俩要去干啥?”
重新披上风衣的巫连向他举起手中的一张密密麻麻的名单,借着地下室狭小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他的笑显得有些阴险:
“托你老相好的福,找到了其中一个的住所。而且看起来,还是最开始追我那三个中的其中一个。”
红鸮脸上同样挂着和巫连如出一辙的笑,她熟练地伸手挽向脑后没太干透的碎发,扎好两根马尾辫:
“先下手为强呢~”
......
中城区边缘,一处位置隐秘、但装潢略显奢华的小旅馆。
两位刃御师百无聊赖地站在旅馆的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而他们的伶刃姬则闭目静静侍立在一旁。
“今晚怎么这么安静啊,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傻缺吧你,明步常先生今晚在这住,周边别说行人了,正常的保安都全被清空、换成咱们了,你能看见一条狗跑过来都够呛,闲杂人等能进得来吗?”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我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呢?”
“少叨叨,就你事多,我前女友第六感都没你那么强烈,”说话的刃御师不屑地点了根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
“像咱们这样的刃御师周边还有至少十几个,就算真有事儿,能轮到咱俩?除非他们全死了!”
“嗯,也对......说起来,那个叫什么巫连的,到底什么来头啊?还值得明先生那样的猎杀者出手?”
香烟的火星在夜幕中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
“不止猎杀,据说那个挺桀骜不驯的西蒙也被从科隆沃调回来了?害,那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要我说啊......”
另外一位刃御师见同伴忽然间没了声音,愣了片刻后抬头朝他看去,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正充斥着震惊看向前方,嘴里刚抽到一半的烟也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顺着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同伴的目光向前看去,却骤然在前方离自己不到五米的位置看到了一抹身影,那人的面容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不堪,但那种隐隐传来的杀意却让二人不禁浑身发冷。
抽烟的刃御师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和自己的刀娘建立了精神链接,那位刀娘也反应很快地一步上前,拔刀出鞘作出攻击架势。
“谁!大半夜的吓死个人了,这里已经被夜城哨政全权接管,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滚!”
不过这句话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儿的,能有什么善茬啊?
巫连礼貌一笑,幽幽开口:
“我要进去杀了里面的人,而且很着急,不过我的底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为了不浪费过多的时间、也为你们的人身安全着想,二位可以让步吗?”
那位刃御师眼睛骨碌转了一圈儿,随后面色一狠,对同伴说道:
“开他妈什么玩笑,他能摸到这儿就代表外面的人全被杀了!不动手也是个死,大不了和他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