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的功课其实也很紧,比起蕾妮来说他的基础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的优点是梵高大人在他脑袋里灌输了一大堆关于生理,繁衍的知识,让他学着学着就会有一些豁然明朗的感觉。
胡蝶君对他的学习进度感觉不错,但是又觉得还有大把潜力可挖,于是如山高似海深的课本和习题集就向余墨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让他叫苦不迭。以至于这段时间他都没工夫去食堂学习烹饪,鸡豆花的任务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烹饪的艺术?
我学了有锤子用,我以后又不准备当厨子。
今天是猿老师的实验课,他不知道去哪里抓来一只红蹄羊让班上的同学解剖。这种荒兽外形像羊,却又习惯人立行走。性情残暴,力大无穷,以家庭为单位四处游荡,所到之处人畜灭绝,寸草不生,是出了名的凶兽。
红蹄羊以一双血红的前蹄而闻名,据说上面沾染了某位堕落神灵的鲜血。猿主人今天带来的这一只还是活的,被固定在操作台上,一动也不能动,任凭余墨和几个同学拿着手术刀给它开肠破肚。
整个解剖过程这只红蹄羊都保持着清醒和冷静,就算在余墨在用手术刀剥离它的繁殖系统的时候,这只正值壮年的雄羊仍然没有半点疼痛的表情和反应。在这个过程中,这只红蹄羊嘴里一直发出“咩咩”的声音,语调很平和,就好像是吃饱喝足后躺在草坪上发出的无意义的呓语。
余墨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明白了它在说什么。
“神喻,彼弱我强,则彼为我食。你我不怨不恨,恪守神意,各安天命。”
“人的心脏要吃活的,最好吃的是三岁以下的小孩,又嫩又脆。再大点就老了,还有种莫名其妙的臭味。”
“我有一次在一天之内吃了半个聚集地的人,以后起码有半年不想吃肉,太他妈油腻了,老子情愿啃青草。”
......
这些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一句句不停的往余墨耳朵里钻。余墨一额头的汗,整个人在这“咩咩”声中不由自主的烦躁了起来。
猿老师很果断的扇了这只红蹄羊一个耳光,这只能够轻易搏杀中级能力者的荒兽才悻悻的住了嘴。
猿老师回头对余墨解释说:“这畜生吃人吃多了,那些人残缺的意识在他脑子里融合,把这只羊变成了个疯子。别理它,做你自己的,明天交一份分析报告给我。”
余墨点头称是。
实验做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余墨把这只红蹄羊的繁殖系统泡在营养液里,又去实验室的沐浴室洗了个澡,不然全身都是一股让人闻之欲呕的羊骚味。
他告别了猿老师和同学,在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和一盒牛奶,骑着自己的半旧自行车往城里走。这里离城里大概有二十多公里路,余墨把自行车踩得飞快,终于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赶到了文曲路。
大云寺给他的任务午夜12点左右把信封放入文曲路38#邮箱。他拿着自己买的地图,在首府城区里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地方。
本来余墨以为这种隐秘交易活动应该是在类似于市郊之类的僻静处,但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市中区。从文曲路的街头看过去,余墨甚至能看见首府区第一人民医院的灯光。
他没有兴趣再去医院逛一下,于是推着自行车顺着文曲路找38#邮筒。首府区的邮政系统在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放置一个邮筒,供大家使用。每天清早五六点左右,会有邮政的工作人员来打开邮筒,把里面贴着邮票的邮件收集起来送到邮局,再分发出去。
由于是夜晚,虽然还有路灯,但是街上已经没了人影。有几个巡逻的警察过来查了一下余墨的证件,看到余墨的学生证才放他走,只是一再叮嘱他晚上早点回学校去。
余墨顺着街道找了很久,终于在某个拐角处找到了38#邮筒。他的眼光从上面一扫而过,没有做任何停留,很自然的走了过去。
他走到了人民医院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这里有一些石头椅子,经常会有流浪汉和等候入院的病人在这里过夜,有时候一些通宵排队的黄牛也会在这里。
余墨把自行车停好,在自己脸上丢了一个混淆视线的梦境,然后挑选了一个看上去很油滑的中年人上去把他拍醒。
中年人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忽然发现自己身前站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年轻人。他吓了一跳,刚要说话,余墨已经摸出一张十元的钞票,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说:“想不想赚钱?”
那中年人男人一骨碌从椅子上翻起来,问道:“行,哪里?”
这下反倒是余墨愣了。他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这个。”
“那可惜了。看你细皮嫩肉的,还准备给你打个折呢。”中年人一下蔫了一半,无精打采的说:“什么事?打架不去,踹门不去,空手不去......”
余墨也懒得听他啰嗦,直接说道:“帮我投封信,钱给你。”
“投哪里?”
“邮筒。”
中年人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转了转头,看了看离他们只有不到十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邮箱。
“不是这个邮筒。”余墨也懒得解释:“旁边文曲路,38#邮箱,帮我丢封信进去,十元。去不去?不去我找别人。”
“没什么违禁品吧?”中年人有些迟疑。余墨也懒得和他纠缠,转身就走。这年头走几步路就能挣十块钱的事可不多见,还怕找不到人?
中年人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讲了几句价,见余墨不为所动,这才答应了下来。
余墨把信封和十元钱交给了他,警告他说:“别和我玩心眼,不然会死人的。”
中年人本来看余墨年轻好说话,心里还有些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听到这句话,忽然心底一寒,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偷偷打量了一下余墨,发现他的脸庞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怎么也看不清楚。
中年人虽然是普通人,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一些东西。他明白自己今天晚上是遇见了传说中的那批人了,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总不能耍赖不干了。
他战战兢兢的从余墨手里接过钱和信封,小心翼翼的往邮箱走。平时他就在这几条街活动,对于周围的地势可以说熟的不能再熟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有少走过,从来也没怕过什么。但是今晚他过去的时候,总觉得脊背发凉,周围黑漆漆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却又看不见。他不停的左顾右盼,迟迟疑疑,好不容易挨到了38#邮筒旁边,抖嗦着手把信封往油桶里一塞,撒腿就跑。
他越跑越快,总觉得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只要他一停脚就会扑上来。只是一眨眼功夫,这个中年人已经拿出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文曲路街道尽头。
余墨躲在远处街道下的黑暗中,一直在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眼看着中年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文曲路又恢复了寂静,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余墨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实在很好奇对方是什么人物,托自己送的又是什么。拆开信封他是不敢的,但是隔的老远的看一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余墨掏出手机来看,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他不确定对方要什么时候来取,只能肯定是早上六点之前,不然就会被邮政员工取走。
他站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实在是不耐烦了,正准备要走。忽然之间,灵感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他定睛看过去,就看见一个模糊的阴影像是没有身体一样漂浮到邮筒投递口,然后慢慢的挤了进去。
余墨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生怕自己的视线引起对方的反应。他强迫自己进入观灵梦,在这个梦境里他可以观测到灵性的流动。
他在这个由灵性构成的梦境里看见一个小黑点从代表着邮筒的地方出来,然后沿着一条诡异的路线走入街道,左拐右拐,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余墨又等了十来分钟,这才推着自行车沿着这条路线继续前进。他面容平静,举止自然,就像是一个晚归回家的工人,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
在路过那间房屋的时候,余墨不经意的用余光瞟了一眼。这里的门口挂了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新华书店”。
咦?这不是疑似黑鸟图书馆成员范进举的书店吗?
难道这个东西和黑鸟图书馆有关?
余墨不敢停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路远去,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