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几个庄子,都建在太湖边上,临湖钓鱼很是方便。
不过这种天气,寒风夹杂着水汽,能让每一个向往江南烟雨的人,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至少庄子里的庄户在这种天气,不会有闲情雅致来钓鱼……他们用网!
王冈来到钓鱼佬身边的时候,正巧有鱼咬钩,他拿过一块土疙瘩顺手一丢。
“扑通!”
水花四溅,快要上钩的鱼,受惊而跑,褚万里愤怒回首,见是王冈,又不忿的转过头去。
“呦,空军啊!”
王冈对他的表情熟视无睹,踢了踢鱼桶道:“这段时日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褚万里不理,只看向水面,忽的鱼漂一动,又有鱼上钩。
“扑通!”
又是一块石头落水!
“你到底想干什么!”褚万里怒目而视。
“聊聊!”
“哼!不用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背叛王爷的!”褚万里冷哼扭过头去。
“呵,你倒是挺忠诚的!”王冈轻笑一声道:“你知道历代帝王,为什么都不喜欢孟子?”
不等褚万里说话,王冈自问自答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哈哈…古往今来,所有的上位者都告诉百姓,忠诚是一种美德,唯独孟子告诉世人,忠诚是一种选择!”
王冈停顿一下,看向他问道:“那么你选择的对吗?”
褚万里鱼竿微微一颤,击打在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想来你已经有了答案!”王冈望着平静的湖面,缓缓说道:“你会武功,那便不是平民出身,一般人家可养不起习武之人。”
褚万里犹豫一下说道:“我们四人皆是一般,自幼被皇室收养。”
王冈点点头,这四人暗合“渔樵耕读”,若不是刻意培养,哪能这么好收罗。
“可是不对啊!”王冈忽的说道:“从你的岁数来看,你们被收养那时的皇帝是段思廉,而段正明兄弟是杨义贞弑君之后上位,你要效忠的人不应该是段思廉的后人吗?”
褚万里看向王冈,目光复杂。
“你别多想!我并非是挑拨你与段正淳的关系!凭我的武功要杀他,还不需要你做什么!”王冈见他的神态,笑着解释:“纯属好奇!”
褚万里略一思索,觉得有道理,那夜他以一敌五,依然打的几人死的死伤的伤,若不是三女的阻拦,段正淳根本走不了!
“上德帝不肖先祖!”褚万里说道。
“呵!”王冈没忍住笑了出来,引得褚万里怒目相向。
王冈连连摆手笑道:“所谓的上德帝段廉义在位才几年,杨义贞这权臣又岂是他养出来的!”
“可...”
褚万里刚要辩解,就被王冈抢白,“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要见所有人都这么说,就认定真相就是这样!要学会独立思考!”
王冈说完见褚万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了半晌说道:“现在回到原来的问题,你为何要效忠段正淳?”
褚万里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若论养育之恩,段正明是小宗入大宗,当初高氏平叛后立皇帝时,首选都不是他,段寿辉不愿当傀儡,才轮到他的。
若论品行,段正淳四处拈花惹草,不顾刀白凤感受,却不想段氏如今能在朝堂上维持平衡,全靠摆夷族的支持,难称人主之相!
论武功,他少年天才,初练一阳指,便能十指贯通,可到如今也不过是六品实力,这水平对一般人来说,还是不错的!可绝对配不上天才之名。
论情谊,从小到大的两位兄弟也是因他而死,虽然是王冈动的手,但若不是段正淳欺人太甚,又怎会如此,毕竟王冈第一次可是放了他!
……
褚万里思索良久得不到一个答案,只能看向王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给你一个目标,让你像人一样的活着,而不是为了某个人效忠!”
王冈面色严肃的说道:“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王冈低沉而缓慢的语调,却听得褚万里心惊胆战,愣了半天,才嗓音干涩的问道:“什么叫解放全人类?”
王冈指向庄子,看向那欢快忙碌的庄户,说道:“你觉得他们尊重我吗?”
褚万里点头,这点他没法否认,王冈确实是他所见过的地主中,对佃户很好的那类。
不仅地租收的低,还想法给庄户增加生计,养猪、养鸡,还有酿酒,最近更是拿出了一大笔银子,让庄户把房子都建成砖瓦房,好过冬。
王冈嘴角浮现一丝讥讽,“我吃的喝的都是通过他们劳动所得!他们却反而对我感恩戴德!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褚万里不以为意的说道:“田地庄子都是你的!他们耕地给地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王冈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他们还有一个办法,就可以不用交地租了!”
褚万里不解,转过头,目光疑惑。
“干掉我!”王冈突然咧嘴笑道:“然后这些田地就都成他们的了!”
“呵,他们今天敢干,明天官府就能把他们剿了!”褚万里没想到王冈的想法这么幼稚!
“可如果全天下的佃户都这么干呢!”王冈目光灼灼的说道:“你说这天下是佃户贫民多,还是那些官府的兵多!”
“你疯了!这是造反!”
“不!这叫革命!”
王冈看着脸色剧变的褚万里,心中冷笑,等你接受这些思想,便将你送回大理。
想一想,由段正淳的亲卫亲手放出这一只幽灵,大理将会乱成什么样!段正淳又会步入什么样的境地!
当然褚万里也未必会接受这种思想,但这不重要,原本就是一步闲棋,不能为我所用,杀了便是!
“懒得跟你说这样的疯话!”褚万里抱着鱼竿,连桶都不要了,落荒而逃。
王冈看向他的身影,喃喃道:“事不过三,你还有两次机会!”
褚万里走远后,王财方才从远处走过来,躬身行礼,“公子爷,上次您吩咐的密封管,我们做好了,就是蒸出来的酒,劲太大了!”
“哦,去看看,你们怎么做的?”王冈来了兴致,往酒坊走去。
王财落后半步,边走边说:“我们熬了些牛筋,把漏气的地方堵了一遍!”
“很好,谁想出来的?”
王财挠挠头,“说不好,大家一起东一嘴西一嘴的说出来的!”
“这就是群众的智慧!”王冈笑道:“全部有赏!”
“谢公子爷!”
……
两人说着走到了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