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一边抄录,一边品鉴。
随着诗句成行,他顿感头皮发麻。
全诗以“长相思,思未央”展开,一言说明相思之人的思念没有尽头,“路无辀,川无梁”进一步强调了相思之人相隔遥远,路途艰难,没有车、没有桥,难以相见。
读后顿感一阵扑面而来的痛苦和无奈。
以“孤凤凰”“双鸳鸯”形成对比,借鸳鸯的成双成对,抒发了相思之人内心的孤独寂寞,以及对美好爱情的渴望。
强化了相思而不得的痛苦。
朱瞻塙对于诗句的前四句,已经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整首诗做完,他心中也只剩下了对老师牛逼的夸赞。
等到随从抄录完成,朱瞻塙迫不及待的将诗句拿在手中,反复诵读。
陈羽挑选这首诗原因就是其语言简洁质朴,却又韵味十足。
全诗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而以平实的语言直抒胸臆,稍加品读就能轻易地走进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感受那无比的相思深沉与痛苦,产生情感共鸣。
何为好诗?
意境好!
但说白了就是能引出共鸣,然后拥有那种虚无缥缈的代入感。
否则,哪怕你词藻再华丽,也只是画蛇添足罢了。
“啪~”
朱瞻塙低声吟诵几遍后,兴奋的直拍大腿。
他虽然作诗方面的造诣确实拿出不手,但对于鉴诗能力还是有一定的能力。
更何况,真正的好诗,光是读一读就能品出其中的意境。
“老师,弟子甘拜下风,您这诗作的也太好了,这写实派京师之一的宝座,当属老师您啊!”
“来的时候,堂哥一个劲的夸赞老师您的才识,现在弟子算是彻底折服。”
陈羽听着朱瞻塙一连串的称赞也是有些得意,不得不说朱瞻塙虽然年纪尚幼,但这张小嘴可甜的很。
他喝了一大口可乐,悠然道:
“略微出手而已,不值一提,现在你知道自己所写诗与真正好诗上面的差距了吧?”
朱瞻塙略做思考,随即调整好了情绪,再次信誓旦旦的说道:
“老师,在描写鸳鸯上弟子弟子确实甘拜下风,但弟子自从接触作诗一行,还有一首被公认最好的一首,弟子相信总体上,哪怕比起长相思不如,但也不会太差。”
陈羽一愣,微微皱起眉头。
自信是一件好事,这对于一个孩子成长来说,无疑是一剂良药。
但是药三分毒!
过分的自信就显得有问题了。
一首诗认识不到自身的不足,情有可原;
第二首诗在绝对碾压的情况下,依旧如此……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也罢,既然自己身为对方的老师,而且对方还是老朱的孙子,有些致命的毛病,自己稍加训诫一二,要是待会掰不过来,那也只能尽力了。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行吧,你念出来,为师听听。”
“铜铸身形立高丘,悬于高处自从容。
一朝撞动惊天地,岁月回声念万重 。”
陈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当然这并不是说朱小三这首诗写得非常好,而是这次他终于可以听出诗中所描述的对象是何物。
大钟!
进步,莫大的进步!
要知道从朱瞻塙进入酒馆到刚才一共做了三首诗,前两首哪怕随从点出所描绘物体为何物,他只感觉有些勉强。
但现在他终于可以在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听出第三首的对象。
这样一来,也好方便陈羽接下来的点评。
说白了,听出来与赏析是两回事。
这首跟打油没什么区别的诗,方方面面陈羽还是做不到睁眼说瞎话。
唉!
陈羽感觉老朱这爷爷当的太不尽责了,孙子都长成了这样,私下里也不知道管管。
最起码朱小三喜爱作诗,那也要请一两个在这方面有些造诣的老师,指点一二,帮其辅导基本功啊。
现在除了格式标准,韵律、意象、意境、真挚等特征,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半晌,陈羽看着朱瞻塙眼中等待表扬的渴望,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
“朱小三,为师这人说话比较直,希望你待会不要见怪。”
朱瞻塙收起了笑容,躬身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陈羽:“看看你平日里做出来的诗……都是一些什么玩意!”
“完全就是只有其形的虚有其表之物,完全称不上诗这个字!”
“前两首,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旁人点名,为师压根就不知道你所描绘的是何物!”
“还有你不是说经常私下里参加什么以诗会友的诗会,那种丢人的事情为师建议你以后少去,当然最好还是不要去!毕竟为师现在还有一个你老师的头衔所在,要是你去丢人现眼,其他人还以为是我教出来的!”
陈羽一口气吐槽了很多,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或许有些重,但他感觉朱瞻塙已经‘病入膏肓’,必须下一剂猛药。
毕竟如果可以含蓄的表达出朱瞻塙的缺点,那朱瞻塙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一连串否定下,直接给朱瞻塙听的当场懵逼。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吞了口吐沫,糯糯的问道:
“老师……学生作的诗……真有那么差劲?可平日里为何没有人批评?”
陈羽直言不讳道:“你当下的处境,与两汉时期《战国策》中《邹忌讽齐王纳谏》所描述的如出一辙。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如今围绕在你身边的人,大抵也是如此。因有所偏爱、有所畏惧,或是有所图谋,这才导致无一人愿对你讲真话!”
“但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那为师自然就拥有帮助你认清自我的责任!”
“当然,你可以不信。”陈羽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