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樽月听到燕师叔这话,脸色变得煞白,原本心里那点觉得自己冤的想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深知自己学艺不精,当初燕师叔教他医术的时候,他只觉得这医术枯燥又累赘,根本就没有用心去学的念头。
一心只想着去练习那些能快速增长修为的丹药炼制或是剑术功法。
平日里,他也鲜少出去实践医术,不管是治疗伤病、修复经脉这类的医术运用,他都是一知半解,学艺实在算不上精通。
可此刻,他无比清楚在这门派所在的山上,燕师叔他要是说这伤势棘手、人没救了,那恐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慕樽月眼睛紧紧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白黎,眼中少了那一份憎恶。
师父在一旁也是眉头深锁,神色更是难看,沉默了许久后,才带着一丝希冀问道:“可是有其他的办法救治?库房里还有许多珍贵药材,哪怕是能延寿百年的都有,只要能救白黎,用什么都行。”
燕师叔来回踱步,思索了片刻后,缓缓说道:“师兄,我先开几副药稳住他的伤势,这药得精心熬制,火候、用料都得把控精准,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行,这个我叫人去熬。”
“我再用灵力试着疏导他紊乱的经脉,只是这过程中变数太多了,毕竟他经脉受损严重,稍不注意就可能加重伤势,所以还得安排人时刻守着,一旦有什么异样,得马上通知我,我也好及时调整救治之法。”
师父连忙点头,一脸急切地说道:“好,一切就按燕师弟你说的办,我这就让弟子们轮流守着。慕樽月,你也别愣着了,这次的事因你而起,你就守在这儿,好好将功赎罪吧,若再有差池,我可绝不轻饶你。”
慕樽月赶忙应道:“是,师父,徒儿一定尽心尽力,定不会再出任何差错了,我就在这儿守着白黎,寸步不离,还望师父和燕师叔放心。”
说罢,他便走到床边,搬了个凳子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黎。
此前跟他叫嚣的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干裂,平日里那叫人一眼生恨的眉眼此刻也紧紧闭着,毫无生气,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慕樽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没有像以往那样反击,反而像是什么都不懂得那般连躲都不会躲,他分析不出面前这人的心理活动。
或许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看不透面前的人了,他的疑问也只能等到他醒来之后才能得到解答。
白黎迷迷糊糊地处在一片混沌之中,意识好像被一团迷雾包裹着,时有时无。
只感觉有一双手在他身上动作着,那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算得上粗鲁,却带着别样的细心,一下一下地擦拭着身体。
后来便是一股暖流周身的疼痛被一股暖流缓缓冲散,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困意涌来,就这样迷迷瞪瞪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无比舒服,舒服得他都沉溺其中,压根儿不想醒来,就想一直这么睡下去才好。
可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又传来那擦拭的感觉,一下下地,扰得他没法继续睡下去,心里头起初还挺不开心的,暗暗埋怨是谁这么不懂事儿,非得把他弄醒呀。
结果还没等他抱怨完,竟感觉那人好像还要给他洗头发,白黎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产生的错觉。
直到那温湿的触感真切地出现在头发上,他才知道,来真的了。
白黎觉得这样不好,他长这么大还没让父母洗过,实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于是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想睁开双眼,就光是这么个睁眼的动作,都让他觉得疲惫不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待他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清了眼前正给他洗头发的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只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吓得差点就昏厥了过去,怎么会是他呀……
师傅虽然没有明确的处罚,可慕樽月还是尽心尽力的去伺候着白黎。
一盆温热适中的水,放在床边的小凳上,又仔细地备好干净柔软的毛巾和适合洗发的草药熬制的汁水,一切准备妥当后,他才走到白黎床头将白黎的身子轻轻扶起,让白黎靠在自己的臂弯处。
用手轻轻试了试水温,确定合适后,才慢慢将毛巾浸湿,拧干些许,轻轻地擦拭着白黎的额头、脸颊。
一点点将那些因为卧床多日而冒出的细汗和灰尘擦去,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耐心,毕竟这些事情他都已经做过好几次了,再不熟练也该熟练了。
待把脸擦拭干净,慕樽月又拿起那装着草药汁水的小瓢,缓缓地将汁水浇在白黎的头发上,让每一缕发丝都能均匀地沾上。
随后,他便用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揉搓起白黎的头发来,指腹轻轻穿梭在发丝间,力度把控得恰到好处,既可以把头发清洗干净,又不会因用力过度而扯到头发弄疼白黎。
屋内,只有慕樽月给白黎洗头发时那细微的水流声在缓缓流淌着,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却奇怪的是,一路都没有人说话,来人刻意放轻了动作。
慕樽月就像没听见一般,依旧全神贯注地忙着手里的事儿,压根儿没有回头去看看来的到底是谁。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打破了这寂静,来人把手里端着的碗放到了桌子上,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道温润的声音悠悠地响起:“不是说快醒了吗?还做这种事?”话语里似乎带着一丝打探,又隐隐透着些许别样的意味。
慕樽月听到这声音,面上依旧没什么太大的动静,还是不紧不慢地揉搓着白黎的头发,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脏了,该洗了。”
来人不置可否,离开前,来人又补了一句,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几分叮嘱的意味:“药放桌上了,趁早喂他喝下。”
话语落下,这才离开。
待那人走后,慕樽月也快将白黎的头发冲洗完了,他的动作愈发轻柔仔细,眼神专注认真他又用干毛巾轻轻地包裹住白黎的头发,轻柔地按压着,吸干多余的水分,这才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