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的目光缓缓扫过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窗外,A国特有的高大棕榈树在夜风里摇晃着剪影,远处圣玛利亚医院标志性的蓝色穹顶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是悬在半空的一滴眼泪。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雪白的被单,指节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内心的不安都揉进这绵软的布料里。
\"还在A国啊。\"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与失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像是受惊的蝶翼。
傅凌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温热的大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他的掌心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突起的血管。
\"等你情况稳定,我们立刻回国。\"傅凌鹤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要将这承诺刻进空气里。
云筝轻轻摇头,一缕碎发随着动作滑落额前。
她望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透明液体,每一滴都像是时间的刻度,语气中带着几分脆弱和无奈,\"能快点回去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傅凌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云筝苍白的面容,心疼如潮水般漫上来,\"好,等你把针打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就走。\"
说着,他起身倒了杯温水。
走到床边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指尖轻轻托住云筝的后颈。他先是
将杯沿贴近自己手腕内侧试了试温度,确定水温适宜后,才缓缓倾斜杯身。
\"慢点。\"他声音放得很轻,拇指无意识地在她颈侧动脉处摩挲,感受着那微弱而顽强的跳动。
温水触及唇瓣的瞬间,云筝睫毛颤了颤,一缕水痕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滑落。
傅凌鹤立即停住动作,手背青筋微凸,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
他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布料掠过她下颌时带着雪松香气,却在即将触到肌肤时蓦然悬停,转而用指节蹭过那道水痕,生怕自己的触碰会给她带来不适。
\"再喝两口?\"他低头时领带垂落,在云筝手背上扫过丝绸的凉意。
见她摇头,水杯撤离的轨迹在空中划出迟疑的弧线,最终搁在床头柜上发出极轻的\"咔嗒\"声。
夫妻俩相顾无言,两人都很默契,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提半句墨家人。
云筝躺下,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逃避,要将所有的疲惫与痛苦都隔绝在外。
傅凌鹤也没有打扰她,起身帮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而眷恋,才开门出去。
走廊的灯光比病房里要亮得多,傅凌鹤眯了眯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就在他轻轻带上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钻入鼻腔。
他转头,看见墨时安靠在对面墙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香烟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极了此刻他的心情。
墨时安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傅凌鹤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掐灭了烟头,动作有些仓促。
他站直身体,西装外套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领带微微歪斜,完全不像平日那个一丝不苟的金融才俊。
\"筝筝,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又像是被痛苦灼烧过喉咙。
傅凌鹤缓慢地整理着袖口,动作优雅而克制,但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的眼神冰冷如霜,\"与你无关。\"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醒了没有,是否平安?\"墨时安向前迈了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领带歪斜得更加明显,显示出他此刻的狼狈。
\"平安?\"傅凌鹤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你不是心里有数吗?在你说出她身世的时候想必就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后果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传来低声交谈,墨时安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懊悔与自责,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他只想留住云筝,并没有考虑别的后果。
\"没想到?\"傅凌鹤突然逼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没想到并不是你的借口,你敢说哪怕你想到这个后果,你就会选择不说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质问与愤怒,字字如刀。
墨时安的脸色变得煞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最终,他颓然地靠回墙上,手指插入发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我的错。\"
傅凌鹤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男人,心中的怒火却没有丝毫消减。
\"你不用再来了,云筝不会想见你,也不会认你们,你就全当不知道你还有云筝这么一号人。\"
他的语气冰冷而决绝,\"别再打搅她这平静的生活了。\"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是命运的丧钟。
墨时安站在原地,望着傅凌鹤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悔恨与痛苦。
他知道,自己亲手毁掉了与云筝之间的一切,而这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顺着脸颊滑落。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地上落了一地的烟蒂早就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两人的交流止步于此,病房门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两人同时转头,透过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云筝已经坐起身来,正望着门口的方向。
傅凌鹤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整理了一下领带,\"离开这里。\"
他对墨时安低声道,\"如果她看到你,情绪再受刺激,我不会放过你!\"
墨时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门,转身走向电梯,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完全不像那个在金融界叱咤风云的年轻总裁。
傅凌鹤深吸一口气,推门回到病房。
云筝已经重新躺下,但她的睫毛颤动得厉害,显然没有睡着。
\"吵到你了?\"傅凌鹤走到床边,声音恢复了先前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