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暖气很足,宁灿有些热。
说实话,她和林牧绅不是那么熟,他们见面的次数掰着指头数得过来。
第一次是在学校遇到他和叶老师,一起吃饭。
第二次她当天离婚,就被邀请陪着叶老师去参加他们单位的三日度假,后来他把自己送回家。
然后就被抓拍了。
那天晚上,他好像说了什么来着。
“我知道你离婚了,我想要追你,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以结婚为目的的和你交往。”
第三次嘛,她考研结束当天他带着她吃了火锅。
哪有人还没见三面,在她刚离婚,就表白的。
而且,她考研成绩还没出来,导师更没确定,怎么就成了他的学生了。
至于林牧绅说的要报道这件事,宁灿当时不清楚他的意思。
只以为是敏锐的新闻人发现了新的社会问题。
在不久的后来,本打算隐瞒半年的离婚信息,就那么被陆老爷子水灵灵的公布了之后。
宁灿才才知道林牧绅的良苦用心。
宁灿先开口,打破沉寂:“这次谢谢您。”
林牧绅苍白着一张脸:“那你打算怎么谢谢我。”
她想了想:“请你吃饭?”
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也行,马上就到饭点了。”
车子从局里出来,就近找了个医院。
宁灿当时就想到了自己:“我没受伤。”
林牧绅笑着说:“我磕破了点皮,做一下消毒,你要下来还是车上等。”
宁灿急忙道:“当然和你一起去。”
二人从车上下来,她才注意到男人左腿瘸了点,宁灿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只是磕破了皮也要来医院,这男人也太娇气了。
早点和她说,她有创可贴,贴上不就得了。
林牧绅居高临下,将她那小表情看在眼里,眼底浮出碎碎的笑。
宁灿给他挂了号。
女大夫问了大致情况,吩咐林牧绅坐在床上。
他瘸着腿跨坐上去,眉头紧皱着脱掉袜子。
却没想到那袜子已经被血液浸透了,被他一拽,红色的血液滴下,一滴,两滴,三滴...
宁灿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怎么....”这么严重。
他穿着黑色的皮鞋和袜子,一般根本注意不到,可他自己应该特别疼。
伤的这么严重还和没事人一样,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和她约饭。
大夫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给他消毒处理,伤口这才露出来。
左脚外侧,靠近脚筋的内踝部分的肉外翻。
幸运的是伤口有粘合的迹象,流血已经不那么严重了。
大夫立马责问:“怎么搞的,流了这么多血才想到来医院处理。”
林牧绅道:“之前没什么感觉,后来感觉不对劲了才想起来。”
这是实话,直到出了警察局之后他才感觉脚踝疼的厉害。
突然之间,一步路都走不了。
本不想当着她的面来处理,省的她像个小孩,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看他。
医生给他做了包扎处理,为了以防万一,又让他拍了片子。
片子做了加急,医生说片子三十分钟就能出,让他们等。
医院走廊里的灯瞬间亮了,窗外的天暗下来。
候诊区的病人没了,叫号器停止叫号,许多医生已经准备下班了。
宁灿忐忑不安的坐在他身边,眼睛时不时的落在他的脚上。
他的鞋不能穿了,司机给他买了一双拖鞋回来,他光着脚绑着绷带。
上身西装革履的精英范,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下面却看着狼狈。
亏得他还一本正经的拿着ipad处理公务。
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林牧绅自然感觉的到:“其实不拍片子也行,我自己能感觉的出来,没事,别担心。”
宁灿搓着手指:“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得多久才能愈合。
他可是个大忙人,手下管理着近万人。
每天日理万机,价值都是按分钟算的。
却因为她,给他的生活和工作带来这么多不便,她怎么能不愧疚。
林牧绅侧身冲她笑:“真没关系,我一个大男人受点伤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宁灿低头:“我一点事没有。”
他当时像个巨大的怪兽,双臂将她团团围住,她一点皮都被磕着。
“那就好。”
宁灿看着他的手背,冷白皮的颜色,手筋明显,她觉得他有些冷。
正要问,就听男人开口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冷,你能给我买杯热饮吗?
宁灿站起来:“好,你要什么,咖啡还是奶茶,我去买。”
林牧绅看了眼她身后的人,想了想道:“就去下面的便利店拿热饮就好,不要走太远,我现在就有些渴。”
宁灿转身正要走,就看到护士送了一个袋子进来。
“应该是你的片子,咱们先去看看。”
林牧绅:“...好。”
林牧绅艰难的站起来,左脚疼的几乎不能落地。
进了诊室,大夫将片子插在投影屏上。
“从片子上看,您的踝关节韧带有损伤,需要石膏固定至少六周左右,这个期间不能下地走动。”
“注意平时不要着凉受潮,多用热水泡脚,也可以用中药热敷或者烤电,两个月之后基本能够痊愈。”
“...”
幸好,比他想象的好了许多。
宁灿愣怔,这远比她想象的严重的多。
司机买了一个轮椅回来,他们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车子平缓的驶进大街。
雪停了,街灯亮了,耳边都是“滴滴滴”,汽车鸣喇叭的声音。
“想吃什么?”
“啊?”
林牧绅的声音突然响起,宁灿正在想事情,被这么一问也愣怔住了。
他这样还能去外面吃饭吗?
林牧绅笑问:“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折腾了一下午确实饿了。”
宁灿急忙问:“哦,对,你想吃什么。”
他笑问:“西餐怎么样?”
西餐自然是好了,她的肚子也早就咕咕叫了。
于是,二人来到的一家西餐厅,这个地方宁灿知道,却没来过,属于高端消费场所,普通人是不可能来的。
陆爷爷虽然给了她很多钱,可消费观念却没有改变,觉得这顿饭一定死贵死贵的。
不过,花多少,也也是她该花的。
林牧绅被司机扶着坐在轮椅上,这时候,夜风席卷残雪,洋洋洒洒的吹过来。
他抬手挡了一下,突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女孩站在他面前,挡住那一阵冷风,摘下血红色的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
她矮着身子,将围巾一圈一圈的绕在他脖子上。
围巾暖乎乎的,软软的,还有香味。
抬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女孩。
夜风吹动她的发,松松软软的头发划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她睁着一双葡萄眼,给他系好围巾。
嘴里呵出雾气,然后笑着,像是看一个幼儿园小朋友。
“暖和吗?”
林牧绅目光潋滟,点头:“嗯,暖和。”
“...”
宁灿一点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不正常,她只是单纯的没把他当成个男人。
他就是个柔弱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病患。
她多关照点怎么了?
一旁的司机在风中凌乱,他背过身去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