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未干。
剑台如废墟。
而在这一片苍凉之中。
太医院的御医们,终于火速赶到!
“快!!!”
许居正声音嘶哑,亲自挥手命令!
几十名太医背着药箱,提着银针药瓶,风一般冲上剑台!
其中领头者,正是太医院首辅——方承泽!
一位苍发白眉的老医者!
“让开!”
“所有人让开!!!”
方承泽大喝一声,亲自跪伏在萧宁身旁!
他双手颤抖着探上脉门。
只这一搭脉。
老者面色陡然大变!
“气血大乱!”
“经脉寸断!”
“内腑出血!”
“命悬一线!!!”
“快!!!”
方承泽怒吼:
“急救!!”
“压制血崩!!!”
“稳住心脉!!!”
一众太医瞬间分工!
有人开药!
有人备针!
有人强行灌入补气药汤!
有人扎针压穴,封锁经络!
整个剑台,瞬间化作一座急救战场!
而香山七子——
元无忌、长孙川、王案游等人!
此刻纷纷拔剑而立!
分列四方!
如铁塔一般,守护在剑台周围!
无人敢近!
哪怕是百官!
哪怕是禁军!
哪怕是泣不成声的百姓!
也被香山七子用死寂般的目光,拦在了外圈!
卫清挽跪在一旁,死死握着萧宁的手。
眼泪流干了。
她只是,死死盯着夫君苍白的脸。
一刻也不敢眨眼。
生怕一松手,便失去了这个天与地之间,最重要的人!
长街之上。
万民如山!
哭声哽咽!
却无人敢喧哗!
所有人都低着头!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一片片,一排排!
犹如山河叩首!
终于。
方承泽咬破舌尖!
强行以自损之术,稳住了萧宁最后一缕心脉!
他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救住了!”
“但必须立刻回宫!!”
“否则……性命难保!!!”
郭仪猛然转头,大喝:
“香山七子!”
“开道!!!”
“是!!!”
元无忌一声暴喝!
带头拔剑在前!
香山七子齐齐上前,护住太医与萧宁!
铁甲开路!
长街肃静!
御林军纷纷列阵!
百官在道路两旁跪拜!
百姓们含泪,让开一条长长的道路!
那是一条——
用膝盖!
用泪水!
用无数祈祷与祝愿铺就的天子之路!
抬着萧宁的担架,一步步走过血与泪的长街!
每经过一处!
百姓叩首!
老卒泣跪!
儿童哭喊!
妇人拜伏!
无数人跪在两侧。
磕头如雨!
哭声如涛!
每一声呼唤。
都是对天子最深沉的敬仰!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风卷血沙。
尘掩泪眼。
这一刻。
全城为一人送行!
万人叩拜!
如山呼海啸!
如江河倒灌!
在风沙中。
香山七子护驾。
太医抬架。
卫清挽寸步不离地跟在担架一旁,紧紧攥着萧宁的手。
那一刻,她的指尖,死死嵌入了他的手掌之中!
仿佛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把他,从死神手中,拽回来!
长街十里。
一步一叩首!
一步一哭号!
一步一血泪!
一步一山河!
这一场送行。
这一条血路。
这一片跪拜。
是神川百姓!
用膝盖!
用眼泪!
用心!
送他们的天子——
回家!!!
血色长街。
泪痕未干。
那一抹抬着天子归来的队伍,在万人跪拜中,缓缓驶入了皇宫。
宫门大开!
太医们一路狂奔,将萧宁抬入最中央的养心殿!
“快!”
“压制伤口!”
“强心续命!”
“封锁经络,稳住魂魄!!!”
一众太医,疯狂运转。
御医首辅方承泽亲自主持,一面开方救治,一面指挥众人连施秘术!
御医们满身大汗。
丹炉怒燃,药香弥漫。
银针闪烁,血水横流。
整个养心殿,宛如一场无声的鏖战!
而在榻前。
卫清挽早已换了一身素白轻纱,端坐床头。
她握着萧宁的手。
不敢松开。
哪怕指尖早已失去知觉。
哪怕她的心跳早已乱了节奏。
她也不敢眨眼,不敢动弹。
她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榻上那道被鲜血浸透的人影。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波动。
每一次脉搏微微跳动。
都是她全部的希望!
“夫君……”
她轻声呢喃。
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
泪水无声滑落。
“你答应过我的……”
“要陪我一起,走到白头的。”
“你答应过的啊……”
“不能丢下我……”
她用颤抖的手,轻轻拂过萧宁苍白的脸颊。
仿佛要把他,从死亡的边缘——一点一点拉回来!
寝宫之外。
香山七子,早已列阵而立!
元无忌、长孙川、王案游、许瑞山等人!
一个个披着破碎的战甲!
血染胸襟!
却纹丝不动!
他们站在宫门前!
护卫着!
守护着!
不管是谁!
不管是风,是雨,是雷,是电!
哪怕是死神亲临!
他们也绝不允许有人——
再伤陛下半分!
夜风呼啸。
血色未散。
而在皇宫之外。
洛陵城中。
十里长街。
百姓们,自发地——
集结在宫墙之外!
有人抬来了香案!
有人摆下了贡品!
有人焚香祷告!
有人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一动不动!
“陛下保重!”
“求天保佑陛下平安——!!!”
“求苍天开眼!!!”
老人哽咽。
妇人啜泣。
孩童跪拜。
无数平民百姓,跪了一夜。
风吹沙打。
衣袍破烂。
却无人离去!
一炷香。
一声叩首。
一声哭喊。
一缕心愿。
整个洛陵。
整整一夜!
万人不眠!
万人叩拜!
万人为一个人——
祈福!
养心殿中。
太医们轮番上阵,连灌灵药、刺穴续命、温养心脉!
方承泽额头上青筋暴起,衣袍被汗水湿透!
每一刻。
都是生死之间的挣扎!
而卫清挽。
始终握着萧宁的手。
一动不动。
哪怕手指冻得僵硬。
哪怕眼眸早已血丝密布。
她也不敢松开!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夜色浓重,寒风如刀。
万众跪拜,泪如泉涌!
天未明!
心未安!
命未稳!
魂未回!
而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奇迹。
等待天子归来!
等待那个,用血守护他们的男人——
睁开眼睛!
养心殿中,药香浓烈。
银针如林。
血迹斑驳。
方承泽站在榻前,满头冷汗,衣袍被血水和汗水湿透。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整夜。
太医们用尽了所有的手段。
药石、针灸、续魂秘术、温脉法阵……凡是能用的,都用上了!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将那微弱的心跳,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但终究。
生命,是有极限的。
血肉,是有界限的。
萧宁燃尽了所有。
他的魂魄,在燃尽断剑的那一刻,就已然濒临破碎。
如今。
再多的药石,再精妙的医术。
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方承泽缓缓松开手。
他身子微微一晃,差点跌倒。
站在一旁的几个太医,皆是低下了头,眼眶泛红。
他们已尽了全力。
真的,尽了全力。
可还是救不回来。
方承泽跪伏在榻前。
他双手伏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声音沙哑低沉:
“娘娘……”
“老臣……无能。”
卫清挽微微一颤。
她攥着萧宁的手。
那只手,曾经温暖有力,如今却冰冷无比。
她的眼眸一片朦胧。
泪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转,却强行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娘娘……”
方承泽颤声道:
“陛下的气息……已经……”
“怕是……回天乏力了。”
这一句话。
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卫清挽的心上!
她的身子猛地一晃。
却死死撑住!
她缓缓低头。
将萧宁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能感受到。
那手掌中,微弱到几不可闻的脉搏跳动。
曾经。
那是何等炽热而有力的脉搏!
跳动如战鼓!
如江河奔涌!
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
而现在。
那跳动。
已然微不可察。
犹如残烛将灭。
随时可能熄灭在风中。
卫清挽闭上眼。
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一滴一滴,滴落在萧宁苍白的手背上。
她什么也不说。
只是静静地,捧着那只手。
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
“夫君……”
她轻声呢喃。
声音轻到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
她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手心。
就像曾经在香山书院,那无数个清晨,她悄悄靠在他肩头。
“夫君……”
“别怕。”
“我陪着你。”
泪水滴滴落下。
染红了榻边的绣锦。
时间,一点点流逝。
脉搏。
也在一点点——
归于平静。
啪。
啪。
间隔越来越长。
越来越慢。
越来越虚弱。
卫清挽捧着他的手,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哪怕心如刀绞!
哪怕五脏俱裂!
她都咬紧牙关,不哭出声!
因为她知道。
她哭了。
夫君,会更放心不下。
她只能这样。
陪着他。
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夫君……”
她哽咽着,轻声呢喃:
“我在这里。”
“别怕。”
“我陪你。”
啪。
啪。
最后一丝脉动。
像是摇摇欲坠的残烛。
在风中,挣扎着,挣扎着。
终于。
在某一瞬。
彻底——
停了。
卫清挽浑身一震!
眼泪,止不住地狂涌而出!
可她还是咬紧牙关!
还是没有哭出声!
只是。
更加用力地。
紧紧地。
抱着那只,已经冰冷的手!
太医们跪了一地!
群臣跪了一地!
香山七子早已泣不成声!
而皇宫之外!
洛陵城外!
数十万百姓!
依旧跪在风雪之中!
依旧,在不停地祈祷!
依旧,在等待着一个奇迹!
可他们不知道。
他们所等待的那个人。
他最温暖的心跳。
已经,悄然归于——
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