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珍珍一时没有回话，低头沿着石子小路向前走着，许是因为方才下了雨，石子路泛着光泽，石子的缝隙里还有小小的水坑。
沉默了良久，顾卿白才听见祁珍珍的声音，“我能够感觉到，他是恨我的。”
“如果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顾卿白轻声问道。
这一次，祁珍珍陷入更加长久的沉默。爱吗？他是爱她的吗？
可是尽管相爱，他们最终也不可能走到一起，除了当年的事情，他们之间还隔着身份的阻碍，这是她难以跨越的。
几人走到中途，万万有些累了，于是打算先坐车回去，问及祁珍珍和顾卿白几人，她们更想趁着月光再走一走，索性也不是太远。
祁珍珍和顾卿白走上前和万万告别，清风留了几个人给温卓他们，便和万万先行离开了，而温卓则是跟在顾卿白她们身后不远处。
突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温卓掏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了兜里去。
眼前的两道身影被路边的灯光拉长，她们凑在一起，不知在低语些什么。
手中紧握的小手似乎越走越慢，温卓弯腰问他：“累了吗？”
顾思月没有回答，而是点点头，温卓二话不说将顾思月抱在怀中，顾思月有些懵，却还是紧紧搂着温卓的脖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温卓没有看他，继续向前走着。
小家伙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爸爸。”
“为什么？”温卓笑着问道。
这个问题他们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曾讨论过，那时顾思月刚回国不久，温卓得知了顾思月和顾卿白的关系，因为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而“囚禁”了顾思月。
但实则安排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本应该很讨厌这个别人的小孩，却总是对他莫名的亲近。
当时的温卓，将这一感情归功于对顾卿白的爱屋及乌，现在看来，不过是血浓于水不可破。
可能是感知到温卓对自己并没有敌意，除了不能每天见到妈妈以外，顾思月也没有特别排斥温卓。
于是有一次顾思月说想吃汉堡，于是温卓带他出去吃饭，在回程的途中，顾思月就问他：“你是我的爸爸吗？”
温卓听到这句话，正想着怎么回答才合适，想了许久还是摇头，没有欺瞒他。
没想到顾思月紧接着说：“那我妈妈一定很爱你。”
温卓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愣神了片刻，随即浅笑道问他：“你怎么知道？”
原以为是童言无忌，却不曾想顾思月接下来的话深深刺痛了他，“因为你的眼睛和我爸爸很像。”他仰着小脑袋，在并不明亮的车内看着温卓的眼睛。
听到这话，就连前面开车的林尚都不买呢屏住呼吸，天！这小祖宗是发表的什么言论？这也是能说的话吗？
不过温卓向来很会隐藏，更何况是一个孩子面前，他问顾思月：“那你见过你爸爸吗？”
顾思月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温卓不明所以，追问道：“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顾思月回答：“我只在妈妈的画上见过，妈妈告诉我，那是爸爸，爸爸的眼睛就和你的一模一样。”
温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顾思月搂进自己的怀中，眼睛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夜景。
……
思绪被小孩的声音拉回来，只听见顾思月说：“书上说，一个人的容貌很容易改变，但他的眼睛却是难以改变。”
温卓诧异的侧目看着自己肩头的小脑袋，毛茸茸的头发微卷，他下意识问道：“我的眼睛里有什么？”
“有妈妈，也只有妈妈。”顾思月回答。
温卓笑着亲吻他依旧有些肉嘟嘟的侧脸，由衷的赞赏，“中文进步的不错。”
刚才那一长串，顾思月都是用中文说的，比起之前，的确进步了不少。顾思月听闻开心不已，将温卓搂得更紧。
温卓微微偏头，浅浅的胡渣碰到顾思月的脖子，惹得他轻声笑起来，温卓觉得有趣，于是又故意用自己的下巴，抵在顾思月的脖子上轻轻磨蹭。
这下顾思月再忍受不了，“咯吱咯吱”的笑起来，笑声感染了温卓，温卓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听到声音，前面的两道身影回头，顾卿白惊讶道温卓居然抱着顾思月，两人都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
顾卿白的眼中，顿时充斥着满满的担忧，她快步朝两人走过去，顺手将顾思月抱下来，温卓看到她眼里的忧虑，没有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