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真远大师再次登上讲经台。
半个时辰后,他目光平静扫过众人,沉声道:“佛法浩瀚,讲解虽浅,但若心有所得,便是大善。”
台下低声附和,虔诚的香客们纷纷行礼,眼中透着炽热的渴望。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名人效应。
“选我!大师选我!”
虞苏看着四周抢着发言的人,嘴角一挑,随意举起手,装模作样地摇了摇。
侯夫人立刻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小小年纪,对佛法能有什么心得?真会凑热闹。”
虞苏不理她,视线越过侯夫人,看向旁边的傅怀溪,
声音清脆,眼眸若璨:“世子爷,你怎么不举手凑凑热闹啊?”
这一声叫得傅怀溪心神一荡,耳根微红。
侯夫人如临大敌,瞪大眼睛盯着虞苏,那目光恨不得将她活吞了。
你个不要脸的,别勾引我儿子!
虞苏却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笑容,微微扬了扬眉。
怎么着,你再瞪我,我就勾你儿子玩玩!
侯夫人气得险些喘不过气,却偏偏还要维持一副端庄的模样。
大师见状却摇了摇手,轻声笑道:“诸位心诚,贫僧感念。然人数众多,逐一交谈未免耗时,不如贫僧今日从中选一位,与我共论。”
他话音未落,众人已是一阵骚动,纷纷挺直了腰杆,希望能被选中。
就在此时,真远大师目光微微一顿,停在了虞苏身上。
他眼神温,缓缓开口:“这位姑娘,可愿上来一述所感?若是言之有物,贫僧便破例为姑娘一算,解其所惑。”
话一出,四周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虞苏身上。
谁人不知,真远大师的命理之术堪称神乎其技。
今日能得他开口算上一卦,那可是连黄金万两都换不来的机缘。
世人都说,找大师批命的,必定是天大的难题。
钱根本解决不了,只能寄望于天命指引。
众人羡慕不已,视线纷纷投向幸运儿。
卫夫人微微一惊,低声对虞苏道:“真远大师亲自点名,虞二小姐,快去吧。”
虞苏神色如常,假装初次见真远大师。
她起身,整理衣袖后,走上台去。
站定后,微微一福,笑道:“大师所讲,主题在自由,小女不才,却有几分浅见。”
真远大师:“姑娘请讲。”
虞苏微微一顿,环视四周,声音平稳:“自由看似是佛法中的无拘无束,但若细想,每个人的自由都无法脱离自身的身份、责任、甚至执念。
譬如女子,若不愿被婚姻束缚,便需自强,若要抗争命运,亦需承受世俗的非议。这,何尝不是一种选择的自由?”
她话音落下,四周寂静,连傅怀溪都怔怔地望着她。
真远大师微微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赞许。
“姑娘所言极是,自由并非无拘无束,而是内心的坦然与自主。那么,姑娘今日所求为何?”
“弟子所求,不过是亲人免于算计,朋友坦诚以待,此生能由己而定,不为他人所牵绊。”虞苏语气平静,字字铿锵。
这番话何尝不是击中了在座众人的心坎?
人世苦楚,谁又能真正摆脱这些羁绊?
大师闻言,沉思片刻,点头笑道:“好,今日便为姑娘算上一命,愿能解姑娘之困。”
四周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真远大师轻轻一挥袖,让众人安静。
他从案几上拿出一卷黄绢,展开后递给虞苏,“姑娘提笔书写几行。”
虞苏执笔落字,片刻后放下,真远走过去一看,微微一怔。
黄绢上的字透着一股旺盛的气息,桃花运极盛,注定嫁谁旺谁,不仅旺夫,事业、气运也皆佳。
嘶~
这叫他怎么说谎话?
真远眨了眨眼:这假命……不好批。
虞苏也眨了眨眼:大师,我相信您的本事。
真远深吸一口,定了定神,清咳一声,“姑娘命中五行多金,虽富贵相随,却孤星高悬,注定难以为人妻母。”
话音落下,全场安静。
片刻后,他继续道:“此命姻缘,需以缘尽为解。若强行成婚,恐对夫家官运多阻,平安无望。不嫁,方能自保,还旺自家。”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傅怀溪脸色骤变,卫夫人怔在原地,身旁睡醒的卫子岳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
侯夫人心中狂喜,差点掩饰不住,“哎呀,真可惜了,竟有这样的命数……”
虞苏身体晃了晃,脸色一变,抽出手帕掩住嘴角,似是无法接受,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不,我不信!我怎么可能不能嫁人了!”
真远大师皱眉:“施主冷静。”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
虞苏猛地抬头,眼眶微红,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被大师的话震得失了魂。
周围一片哗然,众人窃窃私语。
“这姑娘受打击不小啊。”
“唉,可怜见的,谁能接受这种命理呢?”
“但大师批命从无差错,这姑娘该怎么办啊。”
有人见状走上前,语重心长地劝道:“姑娘,这命理虽难听,但大师的话从未有错。既然命如此,不如认命,平安就是福啊。”
虞苏转过脸,捂住额头,“认命?我这一生……就要被这几个字困住了吗?”
真远大师轻叹一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愿姑娘今生无忧。”
虞苏低垂着头,藏在帕子后的嘴角,微微勾起。
至此,这场讲经,达到了最高潮。
虞苏一跃成为所有人议论的中心。
卫夫人脸色青白交错,手指紧攥帕子,险些坐不住。
脑海里不停地循环播放着大师的话。
“夫家官运多阻,平安无望。”
这几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得她耳鸣心颤。
坏了,绝不能娶,娶不得,娶不得啊!
卫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强撑着没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