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管事的见容浔来;
慌忙迎上去:“公子。”
容浔有些慌乱的避开那女子的视线;
低声问管事的:“这是怎么回事?”
“回公子的话,这几位客人她.........”
“原来,你才是这酒楼的老板呐。”
一道缱绻绵柔的声音打断了管事的话。
这声音结语时带着一丝拖长的尾音;
这道好听极了的音色,却像是一朵正趋于腐烂的鲜花。
带了一丝魅惑人心的味道的同时,也引起了一股莫名的不适。
容浔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望向那女子;
“这位姑娘,在下姓容,可是店内招待不周怠慢了姑娘一行人?”
女子眼尾一挑:“哦~原来是容公子啊~”
容浔:“.......”
她放开吓的脸色苍白的店小二。
慢慢朝容浔走近,一袭鲜红的长裙摇曳在地。
文喜警惕的挡在容浔面前。
女子一愣,轻轻嗤笑一声;
“公子还害怕我一介女子动手不成?”
容浔将文喜拉到身旁;
笑道:“姑娘误会了,我平日里不常来店内,若是招待不周还望姑娘见谅,
在下一定补偿姑娘的损失。”
“容公子倒是讲道理,你店里的伙计将茶水倒在我身上也就罢了,还不道歉,这便是你们京师中人的待客之道?”
酒楼内寂静无声。
容浔望着周围一圈被砸碎的桌椅板凳,又望向店小二;
“这位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店小二苍白着脸;
“公子.....是小的做事莽撞,可是....可是.......”
他不敢说,怯懦的看了那女子一眼。
方才他是看到这女子手臂上爬过去一条蛇才吓的手抖了抖。
可再仔细一看,那条蛇却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道歉。
便被这女子揪着衣领好一顿打。
容浔看那店小二的神色便也猜出了大半。
他朝女子微微点头致歉;
“实在抱歉姑娘,店里的人手脚粗笨;
这样吧,在下让人再上一桌好酒好菜给各位;
姑娘若是受了伤,我这便让人去请大夫,三倍赔偿姑娘的损失如何?”
闻言,店小二神色有些焦急;
他方才倒的是凉茶,绝无可能会把人烫伤。
正要开口解释,管事的瞪了他一眼。
他正欲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里。
女子沉默片刻,嗤嗤的笑出声;
“罢了,看在容公子的面子上,我不和他计较。”
说着,她抬手朝身后勾勾手指;
随行的人会意,倒了两杯酒递上前。
她接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容浔。
“小女复姓微生,初来乍到便遇到容公子这样风光霁月的人,自觉十分欢喜,公子可否和我交个朋友?”
微生?
容浔突然想到先前和朝露说过的话。
西江国微生氏一族,擅巫术蛊毒........
他微微往后倒退几步,并没有去接那杯酒。
“实在抱歉,在下不胜酒力,姑娘的这杯酒怕是不能喝了。”
“哦,公子是不胜酒力还是不想和我交朋友?”
“当真是在下不胜酒力。”
容浔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对管事的吩咐。
“江管事,好生招待微生姑娘和她的同伴。”
“是公子。”
交代完,容浔不做停留,转身离开。
出了酒楼。
文喜在容浔耳边低语:“公子,今日不查账了吗?”
“不了。”
容浔抬起手搓了搓双臂;
“那位微生姑娘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诡异,咱们还是尽量少和她接触吧。”
想到店内那女子,文喜忙不迭点头。
“那公子,我们这便回去了?”
“先不忙,去另外两家酒楼看看。”
“是。”
日落西沉。
容浔坐在马车里看了看手上的梅子酒。
不自觉笑了笑。
“王妃王妃——”
文喜掀起帘子;
“你看,是王爷的马车呢。”
帘子半开,一道斜阳恰好打在容浔的脸上。
他探头望过去,果真是澹台肆的马车。
见澹台肆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容浔急忙对驾车的人道:“昌宁,停车——”
马车走了几步停下。
容浔下车走过去,此时澹台肆也看到了容浔。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唐久便朝容浔走过来。
“王妃今日去了何处?”
“臣去查了查账簿,顺便买了王爷爱喝的梅子酒。”
说着,容浔拿起手里的酒朝澹台肆晃了晃。
一股淡淡的酒香萦绕在两人周围。
澹台肆接过容浔手上的酒,顺势一把捞过容浔。
“王妃特意为本王买的美酒,想必十分香醇,本王定要细细品尝。”
说着,他揽着容浔并肩往府里走。
文喜跟在后面笑的牙不见眼。
王妃和王妃的感情越发好了。
晚些时候用过饭。
容浔待在小书房练字。
这几日澹台肆总是很忙,用晚饭喝口茶的工夫都没有就往书房钻。
许是西江国使臣到访的缘故吧。
容浔临摹完几句诗。
他将笔放在一旁,又将桌上的宣纸拿起来吹了吹未干的墨渍。
这字是写的比以前好看了些,可对比起澹台肆的。
还是差了许多。
容浔叹口气,将手上的宣纸放下。
正打算再写一会儿。
他拿起笔落下,一股淡淡的墨香传入他的鼻间。
一个字还没写完。
吱呀——
是开门的声音,容浔抬头望去。
澹台肆推门而入。
“王爷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容浔刚要放下笔迎上去。
澹台肆抬手制止他;
“本王听说你在小书房练字便过来瞧瞧,顺便告知你明日入宫赴宴一事。”
明日宫里设宴款待西江国的使臣。
容浔身为澹台肆的王妃,自然要一同前去。
说完这件事。
澹台肆绕过书案走到容浔身旁;
自然而然的拿起容浔写过的字看。
“王爷——”
容浔抬手想拿过来;
他的写的字在澹台肆眼里,怕是很上不了台面吧。
澹台肆却握住容浔伸过来的手。
放在手心捏了捏。
他笑道:“王妃的字倒是比之前写的好多了。”
容浔眨眨眼,不自然的笑笑;
“王爷别打趣臣了,比起王爷的字,臣这个还真不够看。”
澹台肆握着容浔的手没有放开。
他挑挑眉:“王妃喜欢本王的字?”
没料到他会那么问。
容浔愣了愣点点头:“臣喜欢。”
澹台肆那一手好字怕是很难有人不喜欢吧。
“既如此,本王教王妃写字如何。”
说话间,澹台肆重新往桌上铺上宣纸。
见状,容浔退后想给澹台肆腾位置。
澹台肆却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
“王妃要去哪里?”
“王....王爷不是要写字吗,臣给王爷让位置.....”
腰部灼热的温度隔着衣裳传来。
容浔不自在的动了动。
澹台肆拿起笔塞到容浔的手上,顺势握着他的右手。
他低下头,将下巴垫在容浔的肩膀上。
低声道:“不用腾位置,本王就这样教王妃写字可好?”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打在容浔的脖子处。
容浔下意识缩了缩,垂眸看去。
握住他的这只手温暖却有力量。
他嘴角慢慢扬起;
“那,便劳烦王爷了。”
“不劳烦,本王很乐意。”
澹台肆蹭了蹭容浔的脖子。
柔声道:“王妃想写什么?”
“嗯......”
容浔想了想。
张口缓缓道来:“王爷,那便写‘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如何?”
“嗯,王子安的诗,王妃志存高远,本王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容浔脸猛地一红。
这人.......又胡说!
澹台肆说完,握着容浔的手提笔落字。
一撇一捺间,行云流水,一句诗便写了出来。
笔锋苍劲有力,收放自如却又不失豪放。
字如其人。
澹台肆本人像极了他笔下的字。
容浔不自觉笑着;
“王爷的字当真妙不可言。
可惜了,臣的字却难登大雅之堂。”
“不要紧。”
澹台肆贴近容浔:“本王慢慢教你。”
他握着容浔的手去蘸了蘸墨水;
轻声道:“本王也喜欢王子安的诗。”
说着,他将笔放在纸上。
笔不离纸,片刻功夫便又写好了一句诗———
‘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
“.........”
容浔细细品读着这句诗。
慢慢的,心里涌进一股暖流。
澹台肆没有放开容浔的手。
两人贴近的身体慢慢发热;
一张纸拿开又一张纸铺上。
澹台肆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又写,‘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
容浔的心慢慢化作了一汪春水。
手里渐渐沁出了汗。
一旁烛台上的蜡烛不知何时燃尽了一半。
澹台肆放下手里的笔,却依旧握着容浔的手。
他握住容浔的肩膀将容浔转过来面对着他。
暖暖的烛光下;
澹台肆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容浔红润的唇。
他低沉的声音此刻有些沙哑;
“写了那么多诗,王妃可知本王最想写的是哪一句?”
容浔望着澹台肆的脸移不开目光。
他缓缓摇摇头。
“臣......不知。”
“.........”
澹台肆弯了弯腰平视容浔。
眼含笑意:“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如狂。”
!!!
容浔的心跳陡然加快。
眼前一晃;
澹台肆慢慢低头,轻轻吻住了他。
夜色融融,万籁俱寂。
书房内烛火摇曳。
容浔泛红的指尖扣在写满了诗的宣纸上。
微微一用力,未干的墨迹沾染上了他的手指。
一只更宽大的手覆上了容浔的指尖。
手指蜷缩间,两人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