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漆黑的夜色,如刚泼的墨。
水榭居内,一片寂静。
沈菀侧身躺在贵妃榻上,渐渐进入了梦里。
梦里混沌一片,她看不见光景,只看到一个男人黑色身影。
她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渐渐的就闻到一阵熟悉的龙延香。
她迷迷糊糊的伸手,抓住一玄色锦袍。
口中低声喃喃,叫着一个人:“阁主,阁主。”
谢宴舟缓缓蹲下身子,皎洁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沈菀倾城的面容,眼里带着几分宠溺。
“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
榻上,沈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半张俊俏的脸正对着自己,半张脸被半块银色面具遮住。
她立马坐起了身子,看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男人,身上气息十分熟悉,有淡淡的龙涎香。
“你是九王爷,谢宴舟?”
谢宴舟起身,挑着眉眼细细的观察她,身上还混杂着淡淡血腥味。
“你认出来了?”
沈菀从榻上翻身坐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道:“九王爷,你到底是谁?”
“为何你的这块面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有……你是不是受伤了?”
谢宴舟沉着眉,将自己银色面具揭开,露出一张俊美无瑕的脸。
他着一身黑色锦衣,腰间玉带将他的腰身衬得劲瘦有力。
他身材高大,一步步的往沈菀身旁走,深邃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你,发现了什么?”
沈菀道:“你绝对不是大燕九皇子这么简单,对不对。”
谢宴舟勾了勾唇:“你可真聪明。”
沈菀垂头往他胸膛看去,那里残留一些血迹。
谢宴舟虽只有二十二岁,却是大燕的摄政王,位高权重,兵权在手,谁会伤他?
还有,他到底有什么身份?
谢宴舟看着沈菀:“也不关心我的伤口,尽质疑我的身份。”
“别忘了,我可是要为你护住沈家的人。”
沈菀撇了撇嘴,将谢宴舟扶着坐在榻上,随后去柜子里拿了医药箱来。
药箱打开,她从里面拿出金创药,又小心翼翼的将谢宴舟的外衣褪掉。
白色里衣,被血染红,沈菀伸手刚要将谢宴舟白色里衣揭开时,谢宴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沈菀慕然一惊,脸颊通红的看着她。
“九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谢宴舟松了手,只微微敛眉看她。
一年前的那些记忆,在脑海中渐渐浮现。
那时候的沈菀,心气很高,死活不愿嫁给他,扬言要做当今皇后。
如今……温柔许多。
沈菀耐心的将谢宴舟胸膛里的腐肉去掉,又给他上了药。
谢宴舟身上有很多被烈火灼伤的痕迹,这些伤疤大的小的都有。
沈菀问:“王爷身上这些伤,从何而来?”
谢宴舟挑了挑眉,说道:“因为一个姑娘。”
“姑娘?”沈菀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姑娘会让谢宴舟甘之如饴?
她撇了撇嘴,“原来是因为姑娘哦。”
她话落,谢宴舟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怎么,吃醋了?”
“我才没有吃醋呢,我与九王爷只是合作关系。”
她收拾药箱,刚准备离开时,谢宴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菀儿。”
一时之间,沈菀心口砰砰砰的乱跳,仿佛这道声音,熟悉又陌生。
在她那些零星的记忆里,也有一个男人拥着她,吻着她,低声叫她菀儿。
她依稀觉得,那男人似乎权势滔天,是谁都惹不起的人。
沈菀整个身子僵在原地,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九王爷,你……你叫我什么?”
谢宴舟忽而放下手,挑眉看了看她,说道:“沈菀。”
沈菀这才放下心来。
谢宴舟从榻上起来,从腰间拿了一块令牌,递到沈菀手上。
“这块令牌给你,以后可以随时调遣我九王府暗卫。”
沈菀接过令牌,抿唇看向谢宴舟,说道:“谢九王爷,九王爷真好。”
男人勾了勾唇,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出了沈家内宅后,谢宴舟就去了北面的密林里。
密林里,几个黑衣男人跪在他身前,朝他抱了抱拳。
“太子殿下,离帝和帝后那边来了消息,问何时作决定。”
谢宴舟道:“再过些时日。”
黑衣人道:“是,太子殿下。”
谢宴舟一挥手,一群黑衣人转身消失在密林里。
下半夜,沈菀将谢宴舟的令牌小心翼翼的放在袖口之中。
她上了床榻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不过,她敢确定谢宴舟的身份,不止是大燕摄政王这么简单。
他应该,还有另一层身份。
夜色寂静,沈府外院下起了一场小雨,夜半,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菀屏住呼吸,微眯着眼睛,就看到一个身着粉衣的丫鬟,抱了一把琴,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进来。
沈菀眯着眼睛瞧了一眼,正是沈凝身边的丫鬟牡丹。
牡丹将手中的琴,缓缓放在桌子上,将辰王送的那把彩凤鸣岐,换了过去。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假的那把琴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可沈菀知道,真正的彩凤鸣岐给她带来的是什么代价。
上一世,因为这把彩凤鸣岐,她在百花宴上弹琴中途,险些命丧黄泉。
因琴中有辰王所藏的毒药,她失了心智,犯下大错,惹得陛下和皇后大怒。
皇后要下令责罚她时,是辰王站出来为她解围。
至此,她对辰王心怀感激,殊不知这不过是辰王的设计。
辰王又以为她解围为由,让她报救命之恩,她不得不答应辰王,嫁去辰王府。
今生,这沈凝把琴换了,也不知道百花宴上,沈凝会如何出丑。
如今沈凝将琴换了也好,让她自食恶果。
翌日,晨光摇曳。
沈菀从榻上醒来时,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春桃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小姐,靖远侯府的小侯爷送来一封信,说是想见小姐。”
沈菀皱了皱眉,有些不可思议道:“见我?”
“不应该去见我阿姐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春桃手中信拿过来扫视了一眼后。
“我看是大小姐不愿意见他,所以才……想见小姐您。”
沈菀想到前世的事情。
前世,阿姐嫁给叶云帆后,这靖远侯的小侯爷慕景尘一生未娶。
他和阿姐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如今二人却如陌生人。
今生……
沈菀将信收好,看向春桃:“我出去见小侯爷一面。”
与其让阿姐被算计嫁给叶云帆,还不如让她和小侯爷重新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