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像是个读书人,怎么会与吴老伯起争执呢?
“秦姑娘。”吴老伯摆摆手,脸色和蔼,“没什么事。”
男子听见秦茉的声音,一转身,便瞧见苏清雨探究的眼神,脸上拂过一丝慌乱,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拱手道:“苏二小姐,苏大小姐。”最后他才跟秦茉打招呼。
苏映雪有些讶异,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她侧头看着苏清雨,见苏清雨的脸上同样是惊讶。
苏清雨是意外会再次见到裴公子。
秦茉倒不是很意外,因为她曾经买过这个人的字画。
“裴公子。”苏清雨福了福身。
清雨认识他?什么时候的事?她竟不知道,苏映雪心中的惊讶又加重了几分。
不过惊讶归惊讶,礼数是不能少的,她也跟着福了福身。
裴云深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苏清雨。
苏清雨美眸流转,只见她红唇轻启,柔声道:“不知公子出现在此地,所为何事?”
裴云深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小生是来送银子的,想着近日下雪,给吴老伯,麻烦他老人家送给需要帮助的人。”说完他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钱袋,“这些银子都是我平日里帮别人写信,或是卖自己写的春联赚到的,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正是因为这样,老夫才不能要,您还要参加科举,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们这些人,再不济也能靠种田养活自己,收成不好也还有朝廷帮扶,可您……”剩下的话,吴老伯没有再说。
“钱财乃身外之物,若是可以用来帮助别人,那它就有意义,况且科考要等到明年开春,回头我再卖一些字画,就够了。”裴云深摇摇头,随后将钱袋子硬塞到吴老伯手中。
吴老伯不肯收,他是知道裴云深处境的,况且这些日子,他也没少往这里送钱。
“老伯,您就收下吧,您若是不收,云深不会安心的。”裴云深眉头紧锁。
旁边的秦茉三人也都在劝吴老伯。
吴老伯颤颤巍巍的接过钱袋子,“裴秀才你放心,我一定把这银子都花在有需要的人身上。”
裴云深见此,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相信您。”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裴云深朝众人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开。
看着裴云深的背影,苏清雨心生敬佩。
“老伯,这裴公子是什么来头?”秦茉同样很敬佩,刚才她明明瞧见他衣服上还打着补丁,自己过得都不是很好,却胸怀仁义之心,怎能让人不敬佩呢?
她从前买过裴公子的山水画,上面还题了诗,不难看出这位裴公子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
吴老伯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欣赏慈爱与敬佩,他看着手中的钱袋,只觉得这银子像千斤重一般。
“他啊,叫裴云深,前几年从云州来的,他住我家隔壁,家里也穷,靠他父亲种地,母亲帮人刺绣过活。”
“虽说家里穷,但二老还是尽最大的努力让云深多念些书,云深这孩子也争气,靠着自己成为了秀才。”
“这孩子孝顺,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多少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
“他知道我在城东这里照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隔三差五就送银子来。”
“话说在前年的时候呀,按照常理来说呢,他早就应当去参加那至关重要的会试了,这会试可是众多学子们梦寐以求、改变命运的关键途径啊!”
“然而那天这里有个孩子不知是吃了什么东西,竟口吐白沫,情急之下,云深抱着那孩子就往医馆跑。”
“等那孩子得救时,会试已经开始了,就这样,他未能如期赴考,只能无奈地等待着下一次机会的降临。”说完,吴老伯又是一阵沉重的叹息。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双眼通红,哽咽着说:“我们都为他觉得惋惜,要知道错过了这次,还要再等上三年,可云深说一个孩子的命,比等上三年还这重要,如果见死不救,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于是他就在京城又待了两年多,白天卖字画,晚上就替人抄书,赚来的银子就送到老朽手中,贴补那些穷苦人家。”
吴老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各位小姐见笑了。”
听吴老伯说起裴云深的事,苏清雨忍不住红了眼眶。
“裴公子大义,好人必会有好报的。”苏清雨见吴老伯十分感伤,忙出言劝慰。
秦茉一边将事情听在心头,一边嗅到了不一般的意味,穷书生,进京赶考,结识官家小姐,多么熟悉的戏码啊!
原身是在这事上吃过亏的,所以秦茉必须要谨慎一些。
倒不是她自作多情,只是世间之事多有变数,她们几位又是朝中重臣的家属,唯恐惹了皇帝不高兴,摘了她们一家的脑袋。
且有宋焰攀附权贵的事在前,万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是像苏映雪姐妹俩这种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名声一毁,恐怕也只有一条白绫香消玉殒的份儿。
回去的路上,秦茉和苏映雪姐妹俩坐同一个马车,想着几个小姑娘素来关系好,茉儿又大病初愈,想来怕是有许多悄悄话要说,沈湘云就由了秦茉。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木香味,让人心神宁静,秦茉三人手中捧着汤婆子,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两盘糕点,还有一壶热茶。
苏清雨主动将热茶倒入杯中,随后递到秦茉和苏映雪面前。
“谢过清雨妹妹。”秦茉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的盯着苏清雨。
苏清雨知道秦茉没有恶意,但被这眼神盯着,也难免有些促狭。
“你和那裴公子,是怎么认识的?”苏映雪喝了一口茶,随后有些担忧的看着苏清雨。
她这个妹妹心思最为单纯,又心善,有秦茉的事情在前,苏映雪乍然听到这裴云深的事,也有些心惊。
苏清雨一脸坦荡,透过茶水的热气看向苏映雪,“昨儿与姐姐在茶楼分别后,我竟走到了灯会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