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端坐在正殿的主座上,手中把玩着珠串,凝眉不语。
柔则一副无辜受害的模样,时不时还要低泣一声,以示心中的委屈。
甄嬛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下首,自始至终垂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刻她的脑中飞快的思索着,那巫蛊娃娃埋的地方不偏不倚,选在靠近她所住的西偏殿的树下,分明是冲着栽赃她来的,这点自然无需多说。
只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门口动这种手脚,十有八九是承乾宫里的人干的。
究竟是柔则单方面的蓄意陷害,还是自己的奴才里也出了内鬼,与她们里应外合?
她必须尽快搞清楚这一点,否则日后还不知道要埋下多少的隐患。
甄嬛凝眸,脑中灵光一闪,起身对胤禛道:“皇上,不知可否将刚才的那只巫蛊娃娃,再拿给臣妾看一眼呢?”
胤禛颔首,身边的下人将那个包袱递给甄嬛。
她强忍住心中的排斥与恶心,重新打开包袱查看了起来。
不多时,她便发现了里面的异样。
这包袱里似乎撒了一种香料,香气清幽,丝丝缕缕的萦绕在人鼻尖。由于并非是浓郁的气味,方才她一直没有注意到。
“皇上,这里面粘有一种不知名香料,能否请太医院的大人来看看?”
胤禛点头应允道:“小夏子,你去请章太医来。”
不多时,章弥便赶到了。
他用指尖蘸了一点香粉,凑近些闻了一下,细细分辨了片刻,回禀道:“皇上,这香料对人体无害,只是香气独特,对虫蚁会有格外的吸引力。”
甄嬛如释重负,她跪在胤禛面前叩首道:“皇上明鉴,若这厌胜之术真是臣妾所为,臣妾又怎么会往里面加这种东西,难不成生怕旁人注意不到异常么?想来是有人故意陷害。”
胤禛皱眉思忖了片刻,甄嬛一开始就说过,因为注意到蚁群的异样,一时好奇才叫人挖开一探究竟的。
这么想来,确实看着像被人构陷了。
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甄嬛一开始就做好了这一道准备,事先在包袱中加入了香粉。
目的就是万一被人发现后,可以巧妙的以此为说辞,洗脱自己的嫌疑。
何况很少有人会去刻意注意树根下的蚂蚁。
就在胤禛心中犹疑不定时,苏培盛带着一行下人们搜宫回来了。
“启禀皇上,奴才方才带人仔细搜查了一番,莞常在的住处并没有什么发现,倒是……”
柔则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连连皱眉,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苏公公,您这是何意呀?”她面上装作镇定的样子,有些焦急的催促着。
苏培盛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手中捧着一个盒子上前。
“皇上,柔嫔娘娘,这是奴才们刚刚在娘娘您的内室找到的……”
小太监惴惴不安的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巫蛊娃娃,和树下挖出来的那些一模一样。
柔则疑惑的往盒子里瞟了一眼,立刻大惊失色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震怒交加的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那只巫蛊娃娃。
上面墨水洇开的痕迹依稀可辨,正是她自己的生辰。
柔则猛的转过头看向胤禛,直直的跪下道:“皇上明察,有人要用这种脏东西对臣妾恶毒诅咒,还要反过来栽赃臣妾一遭!”
胤禛盯着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沉吟不语。
倒是一旁的甄嬛抢先开了口,她福了福身说:“柔嫔娘娘,方才臣妾门口的树下挖出了这不干净的东西,您一口咬定是臣妾所为,臣妾斗胆,怎么到了您自己的内室翻出了这物证来,就变成旁人蓄意嫁祸了?”
柔则扭过头去瞪视着甄嬛:“莞常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宫会自己把生辰刻在这种脏东西上?”
皇宫之中尤其忌讳这些,若单纯的为了栽赃别人,就随随便便拿自己的生辰制成巫蛊娃娃,确实听起来有点荒诞。
甄嬛反问道:“敢问娘娘,既然这是从您自己的内室搜出来,这后宫里除了您和贴身侍奉您的那几个宫女,还有谁能把它放进娘娘的内室里?”
柔则的目光狠辣,甄嬛亦是不甘示弱的与她对视:“难不成您贵为一宫主位,这后宫里人人都能随意潜进娘娘的内室么?”
甄嬛所说的,也正是柔则心中存疑的地方。
她自问在宫中行事小心,除了自己的陪嫁侍女芳若,和后来额娘指派来伺候她的锦画,她谁也信不过,几乎从来不让旁人有机会近身伺候。
没想到就算是这样,承乾宫还是出了内鬼。
不知道是谁,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伸到她起居的内室里来了!
她的心下一凛,一会回去定要上上下下彻查,她倒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敢在她宫里犯这种杀头的死罪。
眼下的情势对自己很不利,柔则飞快思考了一下对策,美目一转,对着胤禛央求道:“皇上,臣妾怀疑是有人买通了承乾宫里的哪个下人,能否请苏公公将这些宫人的住所都搜查一番?”
“嗯。”胤禛淡淡应了一声,“苏培盛,去查查看。”
柔则暂时的松了一口气,万一哪个奴才没来得及销毁行厌胜之术的证据,只要抓到了她,一切就都好办了。
到时候她一定要逼问出幕后主使来!
半个时辰的功夫过去了,苏培盛带着一行侍卫回来了。
柔则早就等的焦躁不已,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可谁知苏培盛面露难色的说:“皇上,柔嫔娘娘,奴才带人搜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柔则闻言眼神一黯,她不死心的追问道:“苏公公,那些粗使丫头和小太监呢?您也细细查过了吗?”
“回柔嫔娘娘,都搜了一遍,的确没有看到和这巫蛊娃娃有关的东西。”
甄嬛暗地里勾了勾嘴角,这下,不但自己彻底洗脱了嫌疑,这柔嫔还莫名其妙陷进了难以自证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