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娘娘求见。”胤禛正坐在御书房内,这时苏培盛从门外进来,通传道。
“叫她进来吧。”
宜修从容的给胤禛行了一礼,胤禛摆了摆手:“平身。皇后说有要事来见朕,可是后宫里出了什么事?”
“回皇上,前些日子沈贵人中毒的事,臣妾已经查到了些眉目。”
胤禛沉默了片刻,脸上看不出表情。
“哦?是怎么回事啊?”
宜修福了福身道:“皇上,御膳房的宫女红柳留下一张字条后就畏罪自尽了,臣妾和端妃妹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派人调查了一下红柳的底细。”
“她家中有个病重的额娘,并且就在她自缢后没多久,有人暗中给她家里送了百两黄金。”
胤禛的眉头紧锁,并未说话。
宜修补充道:“不过幕后主使之人也是谨慎的很,臣妾无能,无法查出这笔黄金的来源。只知道沈贵人中毒之事,确实是有嫔妃背后陷害。”
她的余光瞥见胤禛脸色沉凝,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有些事情无需明说出来,放眼整个后宫,母家在京城有如此权势和财力的妃嫔,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
沈贵人初入宫就如此得势,早已暗中碍了不少人的眼。
不过归根究底,谁最嫉恨她得以接触六宫事宜,谁又敢肆无忌惮对皇上的新宠下手?
恐怕胤禛心里也大概有了推测。
就在这时——
“报!皇上,前线传来捷报,年羹尧将军带着将士们打得叛军节节溃败,已经镇压了罗卜藏丹津的叛乱!”
那前来通传的太监一脸喜色,连连叩首道:“恭喜皇上!”
胤禛的眼底也流露出由衷的的欣慰来,这么多天一直扰得他烦心的战乱,终于被平定了。
他赞许道:“年羹尧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宜修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福身说:“皇上英明,知人善用,乃是大清之福。”
胤禛笑着将她拉了起来:“这些天后宫里风波不断,皇后替朕掌管六宫,也是辛苦了。”
“都是臣妾分内之事,皇上何来辛苦一说?”
胤禛握了握宜修的手,这才开口继续道:“沈贵人到底是受了委屈,朕会派稳妥的太医替她悉心诊治,再从库房中拨些珍贵的补品送去存菊堂。”
话里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沈贵人中毒之事,就到红柳畏罪自尽为止,胤禛不打算继续往下深究了。
何况,就算追根究底的查到了那笔黄金的来路,万一真是年世兰所为,他为了朝中局势稳定,也必然会将此事按下不发。
宜修对于胤禛的处置结果早有预料,她会意道:“库房里的补品有不少都是难得的上乘品质,皇上体恤沈妹妹,想必妹妹很快就会康复。”
胤禛笑笑并未接话,不过那笑意未达眼底。
宜修敏锐的注意到,胤禛面上有一瞬的不虞。
那一丝神色消散的太快,甚至让人有一种自己看错了的感觉。
只是宜修已经与胤禛相处了足足两世,此刻胤禛心中所想,她或多或少能猜中几分。
若是单纯因为专宠纵容年世兰,而不予追究此事也就罢了,万一其中掺杂了其他因素——
碍于年家在朝堂中的地位,即使查明了年世兰就是毒害妃嫔的主使,胤禛眼下也不能做出什么处置。
宜修清楚得很,即便现在看来,给沈贵人下毒的事胤禛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到底也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年世兰行事骄纵跋扈,日后,总会有胤禛将这些刺连根拔除的那天。
自新晋的这些小主入宫以后,沈贵人的风头过盛,需要稍加制衡一二;而年世兰一直以来的野心,对宜修来说又何尝不算一个威胁?
宜修心里对近日的结果还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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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菊堂里,甄嬛正忧心忡忡的坐在沈眉庄床边,看着采月服侍她将汤药一勺勺喝下。
“眉姐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小厨房才送过来的粥,你趁热喝点吧。”
那桌上的白粥熬煮的浓稠软烂,热气腾腾的散发着米香,碟子里的配菜色泽鲜亮,都是些清淡爽口的小菜。
沈眉庄却只是恹恹的瞥了一眼那碗粥,下意识的扭过了头。
她的脸色苍白憔悴,摇了摇头,眼神黯淡:“我实在是吃不下。”
沈眉庄叹了口气继续道:“嬛儿,我一想到有人暗中给我下毒,就觉得心有余悸。”
甄嬛犹豫了一下,出言宽慰说:“眉姐姐,下毒的那名宫女已经畏罪自缢了,今后存菊堂的人也会格外留意你的吃食,你且宽心就是,一直这样不吃不喝的怎么行呢。”
听了她的话,沈眉庄沉默了一会。
片刻后,她面露迟疑道:“嬛儿,皇上和皇后娘娘说追查下来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但我总觉得,一个宫女,真有这样的胆子自作主张么?”
甄嬛不语,她所忧虑的事情,自己又怎么会没有想过?
她面色凝重的开口:“眉姐姐,咱们都是刚入宫不久的新人,根基未稳,既然眼下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发了话,那你也只能当作此事是红柳一人所为。”
沈眉庄闭了闭眼,心中满是不甘与憋闷。
“嬛儿,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回想,私心里推测……”
她压低了声音,目光中半是惧色半是恨意:“新晋的那些小主里,虽然眼红我得宠的不会少,但是现下,应该没什么人有能力在宫中手眼通天。”
“皇后娘娘位高权重又颇负贤名,这宫里高位嫔妃不少,我只是一个贵人,她应当不至于公然对我下手,至于其他几个主位娘娘……”
甄嬛接话道:“华妃娘娘行事作风一向张扬,听闻她从前还在王府时,就一直有意协理内务的权力;而柔嫔娘娘表面亲善,内里却是个不容人的,与我才刚刚起了争端,若说她看不得你我二人交好又得皇上宠爱,也是有可能的。”
沈眉庄心底一阵烦闷,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更厉害了。
她恨恨道:“不管幕后主使是谁,我眼下忍气吞声,不代表日后永远奈何不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