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时,木兰被两个师姐推去先试。前面去面过的人已经回来了,从表情上看心情都很不错的样子,但因为不是同班同学、交情不深,没好意思去打听。
木兰当然不可能腿软,但紧张情绪是有的。
她最多经历过八位面试官,嗯,那是晋升哪一级来着?
“木兰见过各位师祖。”十一位金丹,却只有一位女修。
四灵根,凡人家庭出身,不到二十周岁,练气九层,医剑兼修且都学得不错,最重要的是她在一两年内就可以达到练气圆满,向筑基冲击。
“你同时练了四种剑诀?那时你才练气四层吧?为什么就一起练了呢?”一位金丹如此问道。
“弟子四种都是学的,原本想主修焚天剑诀,但有一段时间对盼归剑诀体悟特别深刻,之后又在归尘剑诀上进步很快,一时无法选择,干脆四种都练。练到后来觉得对战时还挺好用的。”
“你在自学炼器,打算做到哪一步呢?”另一位金丹问。
“弟子想做个攻防和治疗一体的担架。如果自己受伤了,可以一个人解决,加个棚子还能当单人帐篷用。”
“……”
“……”
不就是答辩嘛!木兰一点不怵。离开时自我感觉还不错。作为一个寿命一百多的练气,她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活得久一些。
一百多人面试全部完成,已经大半天过去。大家又等了会儿,就被带出去。
木兰是突然想到之前听说的环境恶劣,所以摸出一件花了“大价钱”的暖氅挂在胳膊上。傅世英和齐斐看她的做派很是自然,完全没想过在风鸣界是很奇怪的行为,也跟着找出来昨天临时买的斗篷。
于是只有她们这三个练气没有冻成狗!
连筑基都在打哆嗦,更不用说没法做到寒暑不侵的练气了。
“快找衣物披上,没有就披条毯子。”带队元婴医师之一淡淡道。
木兰觉得暖氅的保温效果一般,又见两位师姐还是在那哆嗦,更不要说其他人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可她的存货都在空珠里的随身药田,手边没有东西!实在失策啊。
“还是让他们进空珠换衣服吧。”另一名元婴将练气学生都扔进他的空珠。至于已经有一定抵御力的筑基,那就熬着吧!
这位师长的空珠里是大片森林。
其他练气弟子们过了会儿才恢复身体的行动力,各个无语地翻找储物袋。
木兰则是跑进空珠,再进随身药田,将储物袋和其他东西紧急全部扔进找出来的伪纳戒里,然后在剑修练功服外乱七八糟地套了件毛绒长裙,再穿上宽大的宗门弟子服,最后重新披了暖氅才出来。
弟子们的保暖服装真的乱七八糟。但没有人没做过准备,最差的也是将一条兽毛毯折来折去的像个土着。
片刻后,空珠的主人将他们都拎出空珠。
还是冷,空气也略稀薄,但灵气浓度还可以。木兰以为这里是高原,可很快又发现此处距离水面不远。这水,是海吧?可远处不算太高的地方居然又是为冰雪覆盖,地面上望去不是荒原、就是一些低等植物。
真是诡异的地理和气候。
大家呆站了片刻就开始觉得僵冷,可师长们没动,大家都不敢动。直到木兰觉得有些撑不住的时候,一艘飞舟缓缓飞近。周围一片松口气的轻叹,看来筑基们在这样的寒冷之下也很难受。
“大家上去。”
一百多个学生快速有序地登上看似很小、内部很宽敞的飞舟。
舱中有阵法保护,温度是练气期可以接受的范围——还是偏低,比冬季宿舍里的温度低不少。
木兰只是将暖氅重新挂在胳膊上,还想起来自己之前的存货,将脚上的普通鞋子换成价格不算高、物理防御力低下却能防水防泥的毛靴,这样腿脚就不会冻着了。这双靴子还是当种地杂役时,拿晋阶奖励买的,就是为了应对冬季田地中的寒露。可问题是只有这一双,坏了就没了!
木兰在想用什么材料做双保暖裤时,其他同样冻得受不了的学生也是各自翻找存货。连筑基弟子们都翻出纳戒、伪纳戒或空珠里的火系兽皮之类的学做简易防寒披风。
寻天宗三千年前就从金丹开始培训时空系人才,如今终于成了宗门特色。如果没有两位飞升的前辈,如果没有空间炼器和医学特长,建派仅一万多年的寻天宗还真不敢现在就来剑修大会丢人现眼。但,这也只是部分星域间举行的百年低阶会而已,若是高级别的全宇千年炼虚剑修会,那是连观摩的勇气都没有。
飞舟很快降落在一处地势平坦的……戈壁。戈壁上除了大量沙砾,就只有大批类似擂台的设施,一直延伸到远方的丘陵边缘;戈壁的另一边,是冰洋,碎冰随着洋流缓慢漂移。飞舟没有窗,看不到行进方向,但感觉他们应该是从海面上飞过来的。
但愿回程的时候不会碰到飓风雷暴之类的恶劣天气。
场地上有接应者,其他界的元婴剑修,负责安排场地、日程,和……给出一把玉简。
这些玉简主要是语言和常识,四种语言、二十六个参加的门派简介。大家就这样在寒风凛冽中囫囵吞四门外语。
木兰毫不客气地摸出厚毛垫子和绒毯,一边轮流感应玉简,一边还不忘服一小瓶自己做的醒神药剂。见她这样做,其他练气期的同学们只有准备更充分的。倒是将筑基期的师叔们夹在中间,不知道应该硬撑好还是自己照顾下自己的好。
天色很快黑下来,气温更低,又湿又冷还有暴风雪,连火堆都无法生起。遗憾的是医剑修们都不精通符阵,只能靠药剂和衣物活活冻着。直到最冻人的凌晨,一百多号学生才哆哆嗦嗦地全部学完。
还没完,得先去准确的地方!
三位寻天宗元婴带来了宗门出产的一排二十个制式法屋,每个楼下都是通间,楼上两层、每层有六个房门和六扇大百叶窗。筑基和练气分开在不同的地方,并且按班级分组。木兰他们十个学生分到中间地段的一个法屋、距离海边降落地点需要御剑飞行一刻,另一组九个学生也是一个法屋,两座三层小楼中间是坐镇的金丹医师的两层小楼;元婴师长的地方靠近丘陵,那里也是元婴会场。
金丹和元婴医师都是要先论道后切磋的,剑修就是要在剑光中寻找大道。所以大家都是楼上住人、楼下医疗,治疗伤员和他们自己。
直到现在,其他剑修都还没有在此出现。
躲进恒温法屋内的一室居、煮热茶驱寒气准备补眠的医修生们,终于对自己的地位有了一点认识。
第二天下午,各派的大部分陆续赶到。
好几万人的超级场地,根本找不到寻天宗其他人在哪,用神识对讲机胡乱联系也只能大概知道方位。
“来来来,多吃点,明天开始是硬仗!”朱天晟已经在筑基边缘徘徊了一年多,这次大会将是他冲击筑基的重要契机。
木兰只喝自己带来、自己烹煮的灵茶,一杯一壶,十分朴素。只能吃灵食冰淇淋的某人其实很忧伤。
“我们的这些物资够吗?”
“当然!看过那两个储物袋和含灵水葫了吧?五千张回春符,一等含灵水随便用,还有,我们的那个红色盒子的止血散和再生膏,对大部分修士都有效。不够可以问师祖要,或者找三位师祖。”
“我空珠里全部是几种一年生灵植,不能用我们的药物的,可以放在那里用回春术。”剑修友好比剑的伤就那些,“仅仅”一百多种,处理起来比较容易——也所以他们这些实习大夫都得去斗剑。
“看过日程了吗?我们的比斗怎么安排?”
“会在每个人的铜牌上显示。台子据说也在中间这一带。”
“啊,谁去看过台子的编号?到时候不知道在哪怎么办!”
“……现在就去!”
“走!”
十个同班同学匆匆跑出来,结果发现隔壁九个同学已经出来找号码了。两边一对上,不由哈哈大笑。
其他一批批的人都在寒风里哆嗦着学语言,但感觉比他们的时间短得多。
“他们是不是很习惯这种神识玉简的方式。”
“他们很可能会其中一种甚至全部语言。”
“我们就像……”
“别想那么多,风鸣界的情况还不了解吗?一品丹师和通用的差那么多就知道了。”
“……是啊!”
“台上好好打,台下好好做,做出自己的水准就行,不要过于拼命,也可别藏拙,我们没东西可以藏。”
十九个学生互相打着气。远远的看到另外二十一个学生也在半空中观察海边的大部分。两方人马干脆会合,简单交换了下看法,一致认可应该放平心态、好好表现。至于表现什么,那就看各人自己的实力和运气了。
金丹和元婴师长们肯定知道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也许在暗中仔细观察,但也许只是远远看一眼。这些学生都是练气后期、十八九岁跑过几个世界的年轻修士,已经不需要师长紧跟在身后盯着,寻找契机筑基才是他们眼下最重要的功课——这一点很难手把手的教,师长们无法保证让这四十个学生都筑基,更不要提结丹。
等戈壁上大多数人都进入密密麻麻的法屋里取暖时,寒暑不侵的少数人开始批量抽签。
五万多剑修,分成四个大境界互相切磋。练气和筑基在地面,金丹去丘陵那边,元婴在海面上,化神及以上的则以论道为主。
寻天宗是各个兄弟门派中参与人数最少的,但派出的医剑修弟子却是最多的。
木兰他们受到了二十几个兄弟门派的热烈欢迎:受伤的时候谁不渴望有专业人士给予治疗啊!尤其是在场女弟子本来就少,学医的女剑修更是吉祥物一样的存在。真的是太金贵了,一万多练气期里,只有她们寻天宗的九名女性医剑修,比千里挑一更可怕的比例。
金贵到开场第一批就有她们和“精挑细选”的九位精英剑修。
“是让我们多一点养伤时间?”木兰跟傅世英和齐斐咬耳朵。
“无所谓,上!打出我们的本事!”
“好!”
木兰与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对手同时跃上台。医术学得再好,粮食打得再多,也改变不了她是剑修、是战士的事实。
“南涟界关阳剑派于俭,习焚天剑诀。师妹小心了。”二十岁左右,练气圆满,火灵根极为突出、甚至可能是单灵根的剑修,出身历史悠久、实力强悍的门派,他压着不筑基可能就是为了在这次大会上拿好成绩。
“风鸣界寻天宗木兰,习焚天、盼归,无波、归尘四种剑诀。师兄当心,我可能会中途换剑气。”木兰之前学的四种语言里就有这种,虽然磕磕巴巴,但可以大体表达清楚。赞美修仙科技,学外语就是快!
底下观战的剑修们一阵嗡嗡声的交头接耳。这几位女剑修都是学医的,之所以商定让最强的对手上场,就是为了让她们能够更好地提升剑术,同时控制着不让珍贵的女医剑修受重伤。准确的说,这些对手几乎是各派公认的精英,目的就是陪师姐妹们练剑。可,这位,是师妹吧、应该不超过二十岁,说什么?四种剑法?呵呵,会打得比较好看吧?
木兰这次用的护身灵气是红色的、可以抵消一部分对手的火系剑气伤害,但进攻手段却是绿色的。木系法术和剑诀,绝不止是种植和医疗,在木兰这个将魔法和法术混淆了的人的概念里,木系同时兼具了生命系和冥系;又由于他们的师长都是医学类金丹和元婴,没有纯剑术的高阶进行指导,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走上了诡异的发展路线。护体和攻击用的是不同的剑气,这已经不多见了,拿剑当成类似招魂幡的玩意更是不正常。或者说,这姑娘把自己当成一株妖植了?
木兰自己不觉得奇怪。她第一次与明显比自己强且专一习剑的对手对仗,除了剑阵没本事使出来,剑气、剑招、武力格斗,必须全部用上才能输得不难看。水和土可以灭火,火与或可以硬碰硬,木可以将别人的生机转为己用。至于剑气转换时间——一肩火箭筒、一手手枪,背后自动步枪,脚下机器人,谁换手的时间短谁就能活下去,她当然会当成头等大事来进行针对性速度练习!
于俭刚开始是留手的。但他真没想到这位风鸣界的医剑修师妹如此耐打。不行,时间拖久了别阴沟里翻船。他突然加码,这次是真正单灵根在强悍剑诀下的全力施展。
而木兰也觉得再拖下去灵力和体能要枯竭了,干脆也是全力压上焚天剑决。
火气对火气的硬拼,看得观众们一阵阵叫好。
直到木兰灵力用尽,直接借势下台,一屁股坐地上。
“多谢师兄指点!”她在两位剑修的搀扶下站起身,冲台上抱拳。
“师妹,承让。”于俭这一战消耗也很大,真的是一言难尽。
木兰将自制的恢复药剂滴了几滴到一小口分量的一等含灵水里,一口饮尽,才好过很多。
“这位师姐,你真是医修?”一名练气九层的少年好不容易挤过来。如果是寻天宗,十五六的年纪练气九层是天才,但在外界并非如此。
“学了六年医,但称不上医修。”她随手一道木系检查术,“嗯?你旧伤未愈就要添新伤,是打算半条胳膊断肢重生吗?”
“啊?!”少年傻掉了。不就是有点点不对劲的感觉,至于断肢吗?!
“这位师妹,这小子左臂的伤早就好了呀!”另一个同伴也觉得过了。
“没好,骨头不正,血脉不畅。你是不是不觉得疼痛,但一直有麻木感?嗯,手冰凉的。”木兰再次检查,然后迅速下手。
就听这个少年两声惨叫。不用麻药、打断长歪的地方重新接上——好像确实会很疼,很疼。撕开衣袖,回春符、外伤药,固定,再神识御物一小口一等含灵水让他吞下。
“三天不准动手,十天不得用这条胳膊去拼命。否则下一次就是砍了重新长,这个就要长半年才行。”两害取其轻,小朋友,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