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回首看看凌乱的车辙印,“怎么感觉不止一辆马车来过呢?而且,刚刚我们在路边还看到了一匹马。娘,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苏敬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顺利。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娘,不对啊!苏烨和苏铭身手都很好,不可能一个都逃不出来啊。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晴依然不以为意道:“敬儿,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也太高看苏烨了。他也是人,他不是神。你看看这车辙印,马儿发狂的距离离悬崖那么近,他们再厉害,也得时间够啊。
估计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马拉到悬崖边上了。再想跳车,也来不及了......”
“有...人...吗.....”
白晴骤然瞳孔收缩、惊恐的看向苏敬,“敬儿,听到了吗?下面有人!”
苏敬也同样心惊胆战,只是一瞬,嘴角便闪过笑意。他本就不打算让苏烨死,看来真是天助他也。
他缓缓靠近悬崖,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大哥,是你吗?”
悬崖峭壁上,双手紧攥着一根藤蔓的苏礼,眼里一片寒凉。如果刚刚他心里还有一分侥幸,也许不是敬儿呢?也许是自己想差了呢,怎么说,也是骨血相连的兄弟俩,敬儿怎么会想要苏烨的命呢?
可是苏敬的这声‘大哥’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事发时,苏敬并不在这儿,他又怎么会知道悬崖下面的是烨儿呢?苏礼痛苦的闭上双眼,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妻儿竟然狠辣如斯。
“敬儿,是我!”
“爹?爹!”苏敬脸色巨变,下意识的看向白晴,“娘,下面的是爹,快想办法将爹拉上来。”
随即,苏敬趴在地上,将头弹出悬崖边,向苏礼伸出手,“爹,您把手给我,我拉您上来。”
“慢着!”头顶传来白晴的喝止声。
“娘,先把爹拉上来吧,爹快撑不住了。”苏敬满脸焦急,藤曼并不粗,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但是白晴却一点也不着急,她蹲下身子,看着双手紧攥藤蔓,悬空挂着的苏礼。心里一阵畅快。
成亲二十来载,她承认苏礼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他同时更是一个好三叔。但凡苏敬有的,苏烨的只会更好。
若是寻常人家过日子,她没有别的念想也就算了。可是,如今,自己的儿子一点也不比苏烨逊色,凭什么要将苏府交到他而非自己的儿子手里?
原本,苏礼应该是站在自己的儿子这边,为他加码的;可他却眼盲心瞎的站到了苏烨身边,成为他的助力。
这让白晴如何能忍?
所有阻拦她儿子之人,都是她白晴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自然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夫君,是敬儿的父亲。
“苏礼,我问你,你为何会来这?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敬伸出的手,下意识的往回一手。是啊,这荒郊野岭的,父亲怎么会来这里?原本该掉下悬崖的是苏烨和苏铭,怎么变成了父亲?
“敬儿,先拉我上去,一切等我上去再说。我快撑不住了。”苏礼不是没有看见苏敬缩回去的手,也不是没有看见白晴眼里的冷漠和算计。只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得不压下心里的冰凉。
“不急!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会在这儿?苏烨呢?”白晴语气不变,看着苏礼的眼神,一片冰凉。
“呵呵呵,不愧是白家大小姐。看来,我今日是要葬身此处了。”苏礼知道,他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我竟不知我的妻子和儿子,竟然有那么大的野心和狠心。为了一己之私,能送自己的大哥去死。如今,对着生命垂危的父亲,依然能冷静的分析利弊,思量着我整个父亲是生对你的好处多,还是死对你的好处多。
苏敬,坐上那个位置,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你就那么有自信,能坐稳那个位置?”
苏敬触及父亲悲凉的眼神,心里一阵恐慌,他想要爬上那个位置,他也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那个能耐坐上那个位置。但是,无论如何,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弑父。
“爹,你别说了,我先拉你上来。”
“敬儿,你要想清楚。你爹会出现在这儿,是为了救苏烨。他甚至为了他,愿意去死。他到底是你的父亲,还是他苏烨的父亲?
看样子,苏烨已经没事了。你确定你要拉他上来,继续帮苏烨对付你?
今日之事,如果被你祖父知道,你觉得苏府还容得下我们母子?到时候,别说什么掌权人,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了。”
白晴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脆弱的藤曼,只要在拖一下下,不用他们动手,苏礼就彻底消失在整个世界了。
也就死无对证了!
今日,他们母子可是回白府为大哥次子庆贺生辰了,一家子其乐融融的。跟这京郊的惊马坠亡事件,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娘,可是,这是我爹,他是我爹,我爹啊!”
“他也可以不是!这种拖后腿的爹,不要也罢!你想想,你有的东西,苏烨什么没有?他不但有,还样样都比你多,比你好。而这些,大半,都是你这个爹的功劳。
敬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往高处走,自然会有流血牺牲。但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保全自己。否则,就是康庄大道在你面前,你也走不上去。”
白晴再接再厉,一句一句重重的砸在苏敬心坎上。
往事历历在目,他曾经哭诉过、委屈过、质问过,可是父亲只是摸摸他的头,告诉他因为大哥无父无母,父亲只是多怜惜大哥几分而已。
父亲一心向着大哥,他苏敬又何尝有父亲呢?
苏敬终于缓缓收回了伸出去的双手,然后撑着身子,缓缓起身。随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悬崖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苦苦支撑的苏礼。
“爹,这些年来,你挂着我苏敬父亲的名头,做着苏烨父亲之事。如今,你又因护他而车毁人亡,算是死得其所了。
您放心,每年的今日,我都三柱清香,以慰你在天之灵。”
说完,甩袖转身,朝着白晴道:“娘,我们离开太久了,再不回去,小表弟该生气了。今日可是他的生辰。”
随后,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