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靖风被关押进了通州府衙的牢房里,由通州府的人看守。
魏轸尚未查清尸体的来龙去脉,怎料又送来一位让人吃罪不起的爷爷。她愁得脸皱成一块,请幕僚出谋划策,共同揣摩闲王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幕僚孔奉盈才高八斗,智计过人,侃侃而谈道,“闲王既然只说其犯了重罪,却又不明言是何罪,那想必与我们并无瓜葛。我们不过是代行关押之责,只要确保人不丢了便万事大吉。这萧家夫人的母亲可是威震天下的飞星将军蔺氏孺雯,我们不如将其奉为上宾,好酒好肉款待着,如此便可做到两边都不得罪。”
魏轸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依孔奉盈所言,将一间牢房收拾得像客栈一样干净舒适,请了蔺靖风进去。
闲王府的落雁亭内,知春将审问蔺靖风的录文呈递给柳喜喜。柳喜喜迅速浏览了一遍,除了给柳禧禧下药一事,蔺靖风对其他的事什么也没有招供,可她好端端的站在这儿,蔺氏一施压,这项罪名也关不了蔺靖风多久。
“现在仍未找到邓图迅等人的下落吗?”柳喜喜眉头紧蹙,问道。
知春道,“属下无能,连日寻找都没有找到其踪迹。”
柳喜喜把录文折合起来,递回给知春,沉声道,“既然找不到,我们就得想办法逼他现身。蔺靖风如今身陷囹圄,以魏府尹那软弱无能的性子,这会只怕给蔺靖风整了个vip狱房,让他在里面逍遥快活。”
柳喜喜有意让姜谙参与进来,所以知春和闻夏回来后,她也是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让两人坐下汇报即可。
她说了三人都不懂的词,知春和闻夏不知道其真实身份,正疑惑着,姜谙却是反应极快的,从整段话中迅速领悟了柳喜喜的言外之意,说道,“萧夫人在牢中被魏府尹奉为上宾,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自然也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若是将她关在府中,那可就成了私设刑堂,蔺家的人必然会找上门来讨要说法,以蔺氏手中的兵权,一旦起了冲突,对我们可大为不利。把她关在通州府中,可谓是恰到好处,他既然没有遭受什么苦楚,蔺氏想要直接将人捞出,也得看喜喜的面子。毒害皇嗣可是重罪,喜喜虽然平安无事,但不代表她做过的事就可以逃脱惩罚,只是……我们除了两个人证,并无确凿的证据,他随时都有可能翻供。”
姜谙的眼睛还有些许发红,他微微弯着眼睛,带着些许笑意掩饰之前哭过的痕迹。
柳喜喜的安排被姜谙点透,她整那出戏是为了影响蔺靖风的临时决判,做出错误的反应。也正是如此,人才一定要送到通州府,而不是其他地方,她也更加迫不及待地要找到邓图迅等人,给蔺靖风定下重罪,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四人交谈了一会儿,正思索着如何布局引邓图迅等人上钩时,萧婉君前来求见。
柳喜喜请人到正堂稍作等候,随后推着姜谙一同前往,知春和闻夏则跟在左右。
姜谙不解地问柳喜喜为何要带他一起,这种正事他本不应参与的。柳喜喜笑说,“咱们王府,除了天与地,王妃最大。”这一番话,惹得姜谙羞涩地红了脸,知春和闻夏亦是喜眉笑目。
萧婉君酒醒后,听家奴说蔺靖风被抓,又得知去年之事乃是蔺靖风的谋计,更是惊讶不已。三个孩子听说父亲进了牢狱,纷纷哭闹着让母亲把人救出来。萧婉君也是被逼无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匆匆出了门,可没走多远,便撞见了胞妹萧婉如。
萧婉如正是听了姐嫂被抓来献计的,往年她倒不管萧婉君的事,只要商行还在奶奶名下,她就有机会从萧婉君手中夺得管商权。可是近来萧婉君与闲王关系密切,奶奶已然产生了将商行全部转交萧婉君的念头,她自然愤愤不平。今日之事,陡然扭转了局势,她还有机会。
“姐姐可是要去闲王府?”萧婉如高声呼喊,拦住了心急如焚的萧婉君。
萧婉君此时尚不明了萧婉如的心思,又正值心急如焚之际,“你嫂子糊涂,竟是为了我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嘘,姐姐,先上马车!”萧婉如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然后掀起车帘,轻声说道,“莫要让有心人听了去,传到母亲和奶奶耳中。”萧
萧婉君深知言多必失,赶忙登上了马车。
萧婉如示意马夫继续前行,然后压低声音对萧婉君说,“姐姐,嫂子心思单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那时姐姐时常受到闲王的打压,连丢数家商行,母亲向来不管商行之事,奶奶最为看重姐姐,却也险些收回姐姐的管商权。依我之见,今日之事,未必是嫂子的过错,说不定就是闲王想要继续打压姐姐以寻开心。你看看她开的米行、布行、文房四宝,哪一家不是生意兴隆,远超姐姐。闲王心思难测,还不知道他抓走嫂子意欲何为,姐姐可要谨言慎行啊。”
萧婉君听着这寥寥数语,不禁陷入了沉思。论口舌之利,论狡诈之术,她自知远非柳喜喜的对手。论权势,论能力,柳喜喜贵为五皇子,又是闲王,权势倾天,而她不过是一介平民。柳喜喜身边有春夏秋冬四大护卫,而她的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她自幼便随奶奶一同闯荡商海,她周围的人,皆是奶奶的亲信,她曾天真地认为,只要掌控了商行,奶奶的人便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可现实并非这样,她虽掌管着所有的商行,但商行的掌柜们却对奶奶的话言听计从。尤其是在关闭了几家商行后,质疑之声四起,奶奶也面露不悦,对她横加指责。而萧家最为重要且核心的基业马场,奶奶更是严禁她染指。
萧婉如仍在喋喋不休,“姐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也知道,我天资愚钝,对行商之道一窍不通,怎能与姐姐你相提并论?你十六岁便能独当一面管理商行,如今才三十出头,就已经将萧家的所有产业尽收囊中,我的未来,可全仰仗姐姐的照拂了。”
萧婉君看向妹妹萧婉如,她的最后一句提醒了自己。
萧婉如虽然一直自称没有行商的天赋,但对于骑射却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是近两年,萧婉君四处奔波,一心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却屡次被奶奶驱逐时,萧婉如却日日往马场跑,甚至还驯服了一匹烈马,以此向奶奶邀功。她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又怎会是不谙世事的白莲花?两姐妹的感情自从懂事起,就已不复儿时的亲密无间。且萧婉如又是如何得知蔺靖风之事的呢?她心中究竟打着什么算盘,萧婉君还是能够猜到一二的。
萧婉君不动声色,谦逊道,“妹妹所言甚是,有姐姐在的一天,就绝不会忘记妹妹。如今你嫂子被抓了去,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去蔺家求救,只怕我吃罪不起,要叫两家失了和,蔺家向来就瞧不起我们萧家,常说是你嫂子下嫁到我们萧家,处处提点着要我好好待你嫂子,我自问待他不薄,可他偏偏得罪了一个活阎王。”
萧婉如眼波一转,笑道,“姐姐,切莫忧心,嫂子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我倒是有一妙策,可救嫂子于危难。”
“什么计?”萧婉君急切地问。
萧婉如道,“姐姐既不敢向蔺家求援,可这事是瞒不下去的,姐姐需得抢在蔺家兴师问罪之前,将嫂子救出。姐姐不如挺身而出,替嫂子顶罪。”
萧婉君花容失色,惊道,“我来认罪?”
萧婉如道,“只要能救出嫂子,后续便无需姐姐央求蔺家,而是嫂子感念姐姐的恩情,央求蔺家救你了。”
萧婉君道,“闲王若是要取我性命呢?”
萧婉如笑道,“闲王若果真欲取姐姐性命,又怎么会留到现在呢?”
依着萧婉如之计,萧婉君此刻正跪在闲王府的正堂之中,埋头伏低,静候柳喜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