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喻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姜觅和姜瑶去了19附属医院。
周六,病人及家属、医生护士,上上下下,人很多。
每一趟电梯下来,里面的人都还没有完全出来,外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往里进。
三人随着人流进入电梯,人越来越多,直到超重报警响起,最后上来的人才无奈的退出去。
姜觅在中间的位置,两手都提着喻萍买的东西。
电梯门缓缓向中间靠拢。
无意间,姜觅视线被外面一个女人路过的身影吸引。
对方穿着一套深色卫衣,戴着口罩,微微低着头。
缓缓穿过走廊,往外走。
那个方向应该是从旁边的电梯下来。
电梯门合上,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
姜觅蹙眉。
那个身影,对姜觅来说,太熟悉。
她,还活着!
到达楼层,出了电梯,姜觅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姜瑶,“你带着小鱼儿先过去,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啊?什么事啊?”
姜觅没回答,旁边的电梯正好停下,姜觅转身就走。
“姐!”
回到一楼,姜觅站在一楼入口处。从入口处开始往里走,目光在周围好几处监控探头处停留,看起来随意又隐蔽,而后踏进电梯。
电梯顶上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摄像头。
姜平南不在自己病房里。
姜觅在隔壁找到大家。
还挺热闹。
不仅姜沁带着俩孩子来了,连多久不见的大舅和大舅母都在。
喻萍特别喜欢孩子,跟两个孩子玩的开心得很。
姜瑶坐在姜平津床边,二人不知道在说啥悄悄话,姜平津听的很认真。
其他人,随意闲聊。
姜觅没有进去,靠在走廊的墙上,拿着手机,不停的在屏幕上点点点。
没多久,一个个视频陆续出现。
姜觅一一看过去。
不出所料,所有的视频都只拍到了那人的身型,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她的脸。
姜觅找出覃时越的电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拨出去。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姜觅诧异的拿开手机,看一眼备注:覃医生!
姜觅哂笑,“简医生?”
被人点名,简娅丝毫没有觉得窘迫,“……是我。”
姜觅问得风轻云淡,“覃医生呢?”
对方很客气回两个字,“在忙。”
“不方便接电话?”
“姜小姐,现在是上班时间,覃医生不适合接电话。”
“上班时间,覃医生不适合接电话,简医生适合帮别人接电话?”
“覃医生不像你,他的时间很宝贵。当然,如果是急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语言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在转达的过程,很容易让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还是喜欢跟覃医生直接对话。”
“那你就只有等着了。”
易知秋在姜觅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她了,可这人一直在外面没有进来。
走出来才发现这人靠在墙上,勾着脑袋在看手机,露出的脖颈在走廊灯光下,莹白细腻。
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白。
“干嘛呢?”
姜觅收起手机,慢吞吞的说:“没干嘛!”
她抬头的一瞬间,眼底还有未来得及敛尽的幽寒。
“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姜觅神情淡漠,“他们怎么来了?”
他们,指的是大舅和大舅母。
易知秋语气平和,“说是来看你爸。”
“我爸住院多久了,之前那么多天没有来,现在都要出院了才来?”
易知秋拍一下她手臂,“别这么说话!”
姜觅眨巴一下漂亮的眼睛,斜靠在墙上,似笑非笑,“今天是双号,逢集呢!”
大舅家在镇上开了一家茶馆,卖茶水是次要,麻将才是主营业务。
他们把生意看得很重,去年的时候,外婆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顾。那个时候,大舅母罗红英就说,家里生意好,走不开,照顾老人的时间都木诶呦。
今天正是打开门做生意赚钱的日子,他们竟然舍得把时间花在这里?
从盐陵过来,竟然也能这么早就出现在这里!
好稀奇!
“谁得罪你了??阴阳怪气的。你给我好好说话!”
姜觅好好说话:“所以,他们究竟来干什么?”
易知秋轻声叹气,“你大舅母的妈病了,连吃饭都要人喂,这不送到这里来治嘛。听说我们也在这里,就……”
原来是顺便。
“怎么没有送去沔城市医院?要送到这里来?”
乡下人看病,舍不得花钱,都是根据病情一级一级往上送。
大多人的观念里,县医院治不了的,绝大部分都会送到沔城市医院去,或者送清江市医院,很少有人会直接送到这里来。
除非,有人指点!
“这我倒是没问,说不定就是听别人说的,她不是有个姐还是妹的,在清江这边做生意嘛!”
“啥生意?”
“门!”
“覃医生的事,不要跟他们说。”
做人要低调。
“你爸也是这个意思!”
姜觅盯着易知秋的眼睛,半晌,“你们对覃医生不满意?”
易知秋笑笑:“覃医生那么优秀我怎么可能不满意?再说,我满意不满意有什么用,要看你自己满意不满意!”
她当然满意!
最满意覃医生的美色!
“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太看好我们?”
“你现在不还在读书嘛?看不看好又能怎么样?怎么?开始恨嫁了?”
姜觅不说话。。
“对了,过几天你爸就要出院了,他出院前,我准备去一趟天照寺,听说那里很灵验!”
姜觅错愕,“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这老太太怎么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还说呢,你哥出事,你为什么瞒着我们?”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哎,姜觅,我发现你现在是主意越来越大了哈,啥都闷在自己心里,啥都自己一个人去做,你觉得自己很本事是不是?”
姜觅眼珠一转,“那你明天就去吧,明天周日,我不上课,可以陪你!”
“也行。哎,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家接二连三的出事,一定要去好好拜拜!多请几个平安符回来!”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先去姜臻那边看看!”
姜觅转身就走。
姜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易知秋才发现自己被姜觅悄无声息的转移话题。
*
姜臻病房,外面的安保已经撤销。
“什么时候撤走的?”
姜臻依旧在看书,“昨天。”
姜觅:“彻底安全了?”
“模型已经向全世界发布,我算是功成身退,所以,就没有必要浪费资源了。”
才说两句话,姜觅都还没有坐下,姜臻就跟她说:“帮我去外面接个人!”
“谁?”
“安紫悠!”
姜觅调侃:“那个暗恋你的姑娘?”
“别瞎说!”
“她自己说的。你没有告诉她房间号?”
“那就是个看起来长了一副精明模样,实际是个糊涂蛋的姑娘。分辨东南西北,对她来说有点困难。靠她自己,我估摸着,就是到中午十二点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来。”
“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姜臻把手里的书一合,“叫你去你就去,废话怎么那么多?”
姜觅只得再一次下楼。
医院大门口,安紫悠穿着一件浅色针织衫,背着个可爱的小背包,手里提着一个超大号袋子,塞得鼓鼓囊囊。
她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安紫悠!”
“小姐姐?”安紫悠满面欣喜,“好久不见!”
“就你一个人?”
“嗯!”笑着点头。
很乖,很讨人喜欢。
“走吧!”姜觅盯着她的袋子,客套的问了一句:“需要帮忙?”
安紫悠看一眼自己的袋子,毫不客气地说:“那就麻烦了,就是有点重!”
姜觅勾在手上,抬脚就走,“都是些什么?”
安紫悠紧跟在姜觅身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给学长买的。”
俩人朝着住院部走。
果然,今天就是扎堆儿探病日。
再一次跟乔润林两口子迎面碰上。
苗颖彤慢下脚步,“紫悠?你怎么在这儿?”
“表姐!”看见苗颖彤,安紫悠脸上的笑容收敛一些,“我一个同学在这里住院,我过来看看。”
苗颖彤眼神瞬间凉几度,“是吗?我爸在这里住院那么久你都以忙为借口,没有来看过一眼,现在倒是有时间来看你住院的同学了?”
安紫悠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跟你说话呢!”这副鹌鹑样让苗颖彤心里更不舒服。。
安紫悠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我之前来过一次,可是那天,我没找到地方。”
“找不到地方,你不知道打电话吗?”
“我打了,”安紫悠理直气壮,“还打了好多电话给你,可是你没有接啊!”
“你什么时候打给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安紫悠暗自撇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把姨父的房间号告诉我,我看完我同学,就去看他。”
“算你有良心!”
苗颖彤自然认识姜觅,这会儿看见两人站在一起,“你是跟她一起的?”
“嗯,她是我同学的妹妹。”
同学的妹妹?
苗颖彤一时间没有搞清楚这之间的关系,乔润林对姜家了解,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说的同学,是姜臻?”
苗颖彤只知道姜沁,没听过姜臻,侧脸问:“那是谁?”
乔润林对姜觅抬抬下巴,“她哥!”
那就是姜沁的兄弟?
男的?
一个姑娘大清早的独自一人来探病,对象还是男的。
怎么看都有猫腻。
“那你快去吧,一会儿把位置告诉我,我来找你!”
“哦!”
苗颖彤和乔润林携手离开。
姜觅和安紫有并排着走,“你跟她?”
“小姐姐,你也不喜欢她是不是?”
姜觅哭笑不得,“这话怎么说?”
“女人的直觉!小姐姐,我跟你说,她是一个我非常不喜欢的人。”
还没等姜觅问,安紫悠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二人的关系说个一清二楚。
苗颖彤的母亲是安紫悠母亲的亲姐姐。
苗家在清江本地,家里当官的;安家在外地,做点小生意。
俩姐妹小时关系还挺好,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
后来,安家出了点事,两家来往逐渐变少。
几年之后再见,姐妹俩都觉得对方好像变了,相互之间有裂缝好。
时间越久,裂缝越深。
安紫悠嫌弃这个表姐清高,爱装,说话做事给人的感觉又傲又拽。而且她不喜欢的人和事,别人也不可以喜欢。
苗颖彤则觉得这个表妹老跟自己作对,不是一条心,而且还是个娇气包。
“小姐姐,刚刚听表姐夫的那个意思,他跟学长认识?”
“他是我亲姐的前夫。”
姜觅姐姐的前夫!
“啊?”安紫悠一听,瞬间花容失色,“真的假的?小姐姐,你不要骗我哦!”
“骗你有糖吃?”
“我事听我妈说过,说这个表姐夫是我表姐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说她脑子犯抽,找个二婚男人嫁了,把她当成反面教材警告我,。一开始我还不信,原来竟然是真的。”
安紫悠忽然脸色一变,“那,小姐姐,你……你会不会因为我是她表妹,以后就不理我了吧?要是学长知道的话,他……”
姜觅还未开口,她又喃喃自语:“不,学长不是那样的人,小姐姐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对,你们不会的。“
“你是你,她是她!”
姜觅给他一颗定心丸,安紫悠又活力满满。。
把安紫悠送到姜臻那里,覃时越的电话就打过来。
“抱歉,我的手机临时交给同事保管,你打来的电话被简娅接了。”
“无事,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三年前,我让你带走的那位朋友呢?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覃时越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自那之后,我就跟她失去联系,今天在医院看到一个人,跟她很像!”
电话那头没动静。
“覃医生?”
“抱歉,当时我没有完成你的嘱托。”
“发生了什么?”
“我们把她带出去,一开始都还好好的。在快要到达领事馆的时候,她就跳车了。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