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苏雨清的熬汤手艺可以说是终于得到了尽情的展示,什么冬瓜排骨汤,杂菌汤、牛骨汤,亦或是羊肚汤……
她熬汤也不拘什么食材,没有好食材,那就买两根棒子骨,也能炖个骨头汤——大棒骨头熬出骨髓来,撒点葱花,喝起来也很美味。
她是常熬骨头汤的,有机会就煮一大锅骨头汤,这样吃面吃粉都能拿骨头汤打底,免得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偶尔沈霆钧上山打猎,猎到野鸡,她就会一半来熬汤,一半来做其他的,这次熬汤的榛鸡,就是沈霆钧昨天上山打的,苏雨清拿了今年在山上采摘的菌菇一起炖的,炖出来的汤颜色清亮干净,能清晰的看见沉在汤底的菌菇和鸡肉,香气浓郁却不会让人觉得油腻。
苏雨清炖了这么多年的汤,就觉得这一次的汤最鲜最香了,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了,要知道她这次炖汤的食材,不管是里边蘑菇还是炖汤的鸡,都是出了名的美味,两者放在一起炖,能不鲜吗?
“你快尝尝,这真的是我炖过的最好喝的鸡汤了……”她给沈霆钧舀了一碗,明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馈。
沈霆钧也没让她失望,当即便捧着碗喝了一口。
汤一直放在小泥炉上热着的,入口微烫,但是在这寒冬腊月却正是适宜,而汤入口后,一股极鲜极香的滋味立刻在舌尖绽开,即便汤划过喉咙,吞咽进了胃部,唇齿间那股香气却久久没散,有种齿颊生香的错觉。
“这汤……”沈霆钧讶异的看着碗里的汤。
苏雨清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沈霆钧点头:“是很好喝,很鲜美。”
苏雨清将白日洪嫂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嫂子说这野鸡叫榛鸡,又被称为飞龙,往前数几十年,可是属于特供给皇宫的食材,味道特别的鲜。”
她好奇的看着沈霆钧,问他:“山里这种野鸡多吗?”
沈霆钧一边喝着汤一边道:“东岭山外围我是没看见,不过往深处走,倒是有好几群……这鸡炖汤好喝了,之后我多抓几只回来养着吃。”
苏雨清点头。
……
这一锅鸡汤得到了所有人的称赞,沈霆钧大概也是觉得好喝,往后一段时间,他隔三差五就去山上抓鸡,他身手厉害,每次去山里都能有所收获,还抓了几只獾子回来。
洪嫂子看见几只獾子双眼倒是一亮,跟苏雨清说着这东西的好处:“这东西用来熬油好,熬出来的油可以用来吃,还可以用来治烫伤,它治疗烫伤的效果可好了,还不容易留疤……”
苏雨清听洪嫂子这么一说,回头便将几只獾子收拾了,熬了一锅的獾子油,给洪嫂子和林绣一人送了一罐,前者回了她一筐冻梨,据说是老家的人给她邮寄过来的,而后者,便又送了苏雨清几条刺绣的帕子,苏雨清都宝贵的收起来了。
至于獾子肉熬油剩下的油渣,苏雨清便拿来做了饺子,直接冻在外边,够她和沈霆钧吃好几顿了。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赶在过年之前,苏雨清她们手上的衣服也做好了。
八个人,六个要普通衣服的,手工费收六块,一共赚了36块钱,而另外两个,是单独定制的,苏雨清多收了十块钱,也就是一人十六,加起来三十二,至于做衣服的布料,是由客人自己提供的,也就是说,苏雨清她们拿到的钱,都是纯赚的。
最后苏雨清拿到手的钱一共六十八块钱,她之前答应洪嫂子和林绣,要开她们工资的,便一人给了十块钱,也就是分出去二十块钱。
不过洪嫂子和林绣觉得这十块拿着有些烫手,或者说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她们两根本就没做太多的事,图是苏雨清画的,衣服的裁制,苏雨清也多有参与,她们两顶多只能算是帮了点忙,还是点无关紧要的忙。
“我觉得五块钱就够了,我们也没帮太大的忙,大多数事情都是清清你自己做的。”洪嫂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只拿了五块钱在手里,剩下的十块钱还给了苏雨清。
林绣也点头,语气认真的道:“我也这样想,五块钱已经很多了。”她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显然能赚到五块钱,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苏雨清却觉得事情不是这样说的,她跟两人分析:“虽说图是我画的,但是如果没有绣绣姐你和嫂子帮忙,我哪里能这么快就把衣服做好?”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根本就不敢接这么多的单子,因为洪嫂子和林绣帮忙,她才这么有底气,况且林绣和洪嫂子也做了很多事情,所以她们才能这么快的把衣服都做好。
三个人推来推去的,我觉得自己占便宜了,你觉得我吃亏了,最后苏雨清看她们两方实在是劝说不了对方,直接拍板道:“这样吧,八块钱!你们别说八块钱也太多了,如果你们不要,那我以后也不叫你们帮忙了。”
洪嫂子和林绣顿时哑然了,见苏雨清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两人只能接受。
“这也太不好意思了……”虽然拿了钱,洪嫂子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觉得自己占了苏雨清便宜。
对此,苏雨清却道:“这本来就是你们应得的,是你们自己用双手赚到的钱,我就算找其他人,也是要给这么多钱的!”
找其他人,还没洪嫂子二人尽心尽力了,所以这八块钱,苏雨清给得心甘情愿。
她这么一说,洪嫂子和林绣终于觉得手里的钱没那么烫手了,而后,赚到钱的喜悦心情终于后知后觉的从心底冒出来了。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能靠着自己的双手赚到钱!”洪嫂子面露红光,颇有些喜不自胜。
随军之前,她在家里和公婆住一起,家里的钱票那是绝对不会经她的手的。
后来跟着丈夫随军了,作为随军家属,她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照顾孩子、丈夫,料理好家里的日常事务,整个人天天都围着家里的锅碗瓢盆打转。
所以,现在她手里的这八块钱,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靠着双手真正赚到的钱。
洪嫂子很难形容自己此时心里的想法,只感觉好像心里有某种东西被打破了,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赚到钱的。
洪嫂子的眼眶有些红了。
林绣也有些高兴,不过她比洪嫂子冷静一些。
她没和李勇结婚前,便跟着外婆帮人做刺绣,不过那时候她们在大队上,做衣服所获得一切收入都是归大队所有的,大队给她们记工分,等到年底再靠着工分分得粮食钱票,她外婆就是靠着这门手艺把她养这么大了。
不过,真正赚到手的钱,她这也算是第一次。
而这一切,都是苏雨清给她们带来的……
想到这,洪嫂子和林绣看着苏雨清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感激。
不过洪嫂子和林绣都没想到,对她们来说,今天只是一个开始,在未来,她们会在苏雨清的影响下,走上一条她们从未想过的道路,未来变得格外的精彩。
*
文工团的女孩各个都生得漂亮,穿上苏雨清她们做的羽绒服,那更是叫一个亮眼,走在部队里,完全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让人忍不住侧目。
这下,不仅是文工团其他的女孩心动,就连部队上的其他军嫂们也想请苏雨清她们帮忙做一件了。
而请苏雨清做衣服的八个文工团的女孩,其中只有两个人的是单独定制的,和其他六人的羽绒服相比,她们的衣服那是各有亮点,走出去那是绝对不撞衫的。
其他六个女孩看着她们两身上的衣服,心中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倒也不是她们的衣服做得不好看,如果单独挑出来,自然也是极为出色的,但是和单独定制的那两件相比,却有些相形见绌了。
“……早知道我也要单独定制的,这可真好看啊。”
“这是刺绣吗?好精致啊。”
“呜呜呜,我也想要定制的啊,早知道单独定制的这么好看,我就要单独定制的了!”
“可是单独定制的要多拿十块钱啊。”
“要是衣服质量都是这样的,多拿十块钱我也愿意!”
文工团的姑娘大多数都是单身,她们每个月有津贴,手上比一般的女孩要宽松得多,花起钱来也没那么心疼,比起少花十块钱,她们更想要独特又漂亮的衣服。
这下,苏雨清她们的市场瞬间就打开了,这回找上门来要做衣服的可不止一个三个人,而是十几二十了,苏雨清倒是有心想接,却还是一一拒绝了,因为马上就过年了。
这是苏雨清到黑省来过的第一个年,她是打算好好准备的。
这个时间,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过年所需要的东西,而因为天冷而有些冷清的县里,也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争相开始准备年货。
对于华国人来说,春节无疑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在这一天,就算是再抠门的人,也舍得掏钱出来,去街上割斤肉回来打打牙祭,而家庭富裕的人家,准备得就更充分了。
苏雨清从年前一周就开始准备了。
炸撒子,卤味,做粘豆包……苏雨清还是第一次做粘豆包,还好有洪嫂子在一旁指点,最后做出来的粘豆包还是很成功的,吃起来软糯甜香。
做好的粘豆包除却当天吃的,剩下的用纱布盖上,直接放在外边冻着,之后想吃随吃随蒸。
沈霆钧他们已经放假了,准备年货的人里边多了男人们的身影,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沈霆钧很爱在厨房给苏雨清帮忙,厨房的活计他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有他帮忙,苏雨清倒也没觉得准备过年的东西有多艰难。
就是沈霆钧在厨房帮忙的事情被部队上的人给撞见了,回头“沈营长惧内”的消息就像雪花飘到了部队的每个角落,很快的,沈营长进厨房做饭的事情就传遍了部队的每个角落,该知道的那是都知道了。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沈营长那种人,怎么会进厨房?”毕竟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沈霆钧的确和厨房搭不上边。
在这个年代,男人进厨房并不会让人觉得这个男人多优秀,反倒会引来其他人的嘲笑,因为在大部分人看来,厨房里的事情那就是女人的事情,男人去做,那就是不像话。
“沈营长怎么能进厨房呢?我看啊,肯定是他那个妻子的错,一个好的女人,怎么能让男人进厨房呢?这可真的是不像话!”
“就是……哼,我当初就觉得那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好的,一副狐媚子的样,只知道指使男人干活,也不知道沈营长怎么看上她的。”
“你这话就假了啊,那苏同志明明长得很漂亮,人也能干,最近部队上时兴的羽绒服,不就是她最先做出来的?我看啊,就是沈营长当初没瞧上你侄女,所以你瞧苏同志不顺眼了。”
“管它怎么了,让男人进厨房,就是这女的不行!”
……
部队的一些嫂子们背着苏雨清议论着,看着苏雨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指指点点的。
洪嫂子和部队上很多军嫂都玩得来,串门的时候,免不了听到一句两句不好听的,当时就气得她拉了脸,直接指着说坏话的那个人的鼻子,把人给骂了一通。
“人夫妻的事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她破口大骂,“沈营长自己愿意进厨房给他爱人帮忙,他都没说什么了,你们倒是在这给他抱不平,做这多管闲事的事情。”
“沈营长知道你们在这骂他爱人吗?他要是知道了,你们觉得他是会感谢你们,还是会骂你们?背后嚼人舌根,你们也不怕烂嘴巴!”
洪嫂子狠狠的骂了一通,骂完后,心里还有些气,直接冲着人啐了一口,道:“往后再叫我来玩,要是为了凑在一起说人别人坏话,你们就别叫我了!”
说完,洪嫂子生气的走了,留下几个嫂子面面相觑。
……
部队上的流言,最后终究还是传到了苏雨清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