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精明的眸光晦暗下来:
“所以哀家与先帝商量,以一件小事废太子,在最后关头将皇位传给你的弟弟。
哀家与先帝,是为了大元朝的将来,是为了鹤家与姜家能够平稳相处,不让你生乱。”
鹤苍澜一双眼里满是血丝,瞪着眼,跪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就因为一个沈念卿,母后夺了我的皇位!”
老佛爷看向文昌帝:
“哀家让你继位,你当初也是跪在地上对着鹤家的列祖列宗发过誓,善待自己的兄长。
不能以任何理由摧残他,虐待他,害他性命。
你们是手足,为何这十一年生生走到了这般地步!”
老佛爷身子猛的站了起来:“哀家还没死呢,你们就忍不住了吗!亲兄弟,这是亲兄弟吗!”
鹤苍澜也猛的站了起来:
“母后,鹤苍云从小就说,弟弟杀了哥哥,就能得到哥哥的一切。
他喝醉酒,十六岁那年就这样说的!
鹤苍云从来就没将儿臣当做他的兄长,一心要帝位,数次谋杀于儿臣。
母后,今日这笔账,必须算!”
文昌帝也站了起来:“朕才是皇帝,鹤苍澜,你今日休想踏出宫门一步!”
老佛爷忽的仰首笑了起来,疯魔般的道:“呵,都是报应,姜家的诅咒应验了,都应验了。
果然啊,姜家定是被冤枉的,要不然这诅咒怎会开始反噬了?”
她双手捧住自己年华已去的容颜,痛苦的道:
“建国时,鹤家祖先曾对姜家发了毒誓,姜家与王朝共生,永远位列大元朝第一望族。
若姜家被无故戕害,受冤,我鹤氏子孙将世世代代,受尽父子相杀,兄弟相残,夫妻离心,受尽一切至亲血脉的折磨诅咒。
苍云,你的皇后其实也不是病死的,是被你逼死的,
苍澜,你与你的嫡妻离心多年,你又夺人妻,你们兄弟二人相互残杀,皇帝与太子不睦,雍王父子不睦。
呵,都是报应,报应啊!姜家,当真是被奸人所害,诅咒反噬了呀!”
姜玉瑶此刻徐徐叹息,鹤氏皇族的确像诅咒里说的那样,没有亲情,亲人之间相互屠戮,永无休止。
鹤砚清虚了虚眸,黑眸里的那股哀凉之色更为明显了。
他心生一股疲惫之感,手里握着的红缨长枪都松开了一二,有些无力。
沈念卿隐在人群里,泪流满面,唇角又是上扬着的,她喃喃念着:
好一个姜氏诅咒啊,真好,真好。
老佛爷语声彻底沙哑下去:
“皇帝,你若是杀了你兄长,哀家不会原谅你,这龙椅,是怎么来的,哀家也希望你知道。”
鹤苍澜看着皇帝,眸露凶光:“偷来的龙椅,总归是偷来的!”
文昌帝抬眸,冷笑一声:
“所以在母后父皇心里,若是鹤苍澜感情用事,这皇位儿臣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你们照样偏心,你们爱长子,鹤苍澜不要的,剩下的,才是儿臣的。”
旋即他推开人群从长乐殿偏殿离去,鹤砚清黑眸虚了虚,戾气一时覆满眸眶。
他看向鹤昆:“去送送你父皇。”
鹤昆跟着走了出去,鹤砚清一直走在后边。
皇帝此刻额头上满是伤,眼睛似乎是因方才受了伤,他在夜里走着有些跌跌撞撞看不大清楚,可还很是生气的不让人搀扶。
鹤砚清走到白玉莲花栏杆一旁立着,手掌里忽的滑落一颗黑曜石珠子。
他勾了勾唇,黑眸里的光最终彻底熄灭。
文昌帝正好在下长阶,黑曜石珠子从他指尖弹射出去,正中文昌帝膝盖弯。
皇帝身子一歪,身子便迅速的从长阶上滚落了下去。
鹤昆那肥壮的身子,圆滚滚的,半晌才反应过来:“父皇,父皇!”
鹤砚清薄唇锋利起来,黑眸里杀机四溢,冷冰冰的站在莲花栏杆一侧,看着皇帝的身子一直从宫阶上滚落到了最底下。
长乐殿的侍卫,此刻恰好就没在两侧,全都围在殿门前,这时才开始向下冲去。
鹤砚清也跟着下了台阶,不疾不徐的道:“来人,救皇上。”
柱子背后藏着一个小孩子,喃喃的念着,弟弟杀了哥哥,哥哥的一切才是弟弟的。
他刚才亲眼看见鹤砚清做了什么,他也在笑,真有意思,这一家人可有意思了。
文昌帝身子滚落长阶,额头上满是鲜血,嘴里一直往外吐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但情绪仍是很激动。
鹤砚清冷声喝道:“都给我让开,别围着皇上,去一边镇守!”
旋即下了第二道令:“来人呐,速去宫门堵住尚未离去的朝臣,让这些大人赶紧来长乐殿!”
鹤昆被吓傻了,东看看西看看,他眼睛最后落在黑袍腾飞的世子身上:
“世子,世子怎么办?我没有推父皇,是他自己摔的。”
鹤砚清只是道:“湛王殿下,皇上是在您的搀扶下跌倒的。”
鹤昆慌张的揪着他的衣袖:“没有,真没有,我哪儿敢啊!”
鹤砚清漆黑的长眸眯了眯,伸出手臂勾过鹤昆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
“鹤昆,想做太子吗?”
鹤昆愣了愣,旋即又点了点头:“想啊,想!”
鹤砚清道:“你做了太子,将来又做了皇帝,会记得今日托举之恩吗?”
那双厉色阴沉的黑眸,如暗箭一般扎进鹤昆的眼睛里,极为有力道,冷凛摄人的盯着鹤昆。
鹤昆一把按住鹤砚清的手臂:
“我若得了天下,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鹤中书,我将当朝中书令一位给你,将来让你总领中书省六部可好?
我们也是兄弟,我的江山,我们一起共同治理。”
鹤砚清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又敛了笑意:
“赶紧跪下去,哭,痛哭,说你不想当太子,只想等父皇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