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做这行的确实不招人待见,便有些心灰意冷,“大当家,天色有些晚了,咱们回吧。”
大当家见士气低落,原本还打算继续蹲守的心也淡了下来,“走,回去喝酒,一醉解千愁。”
他们又不是天生的坏种,当山贼也是被贪官污吏逼得没办法,谁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好呢。
“走啦,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待山贼走得远了,常巧之才惊觉后背泛起阵阵凉意,太惊险了,要不是有裘大叔的这层关系在,今天这事肯定得见见血才能结束。
常巧之将手指放进唇中,吹了个响亮的呼哨,不多时骡子从下面的林子里吭哧吭哧地跑来。
“今天表现不错,等会儿给你加餐!”常巧之突然感觉轻松之极,以前总觉得山贼挺可怕,天天担心会不会被抢,搞得天天提心吊胆,心理压力太大。
但现在她就像有了免死金牌似的,嘚瑟不已,“今晚不住山洞,咱们挑个豪宅去。”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附近应该再没别的山贼,她既然已过了明路,以后来往此地便能毫无顾忌地借用小木屋,这段路上再不用露宿野外,简直美得冒泡啦。
想到这里,常巧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心道:瞧瞧自己这出息,啥时候要求这么低了。
常巧之牵着骡子兴冲冲地在天黑前找到一座小木屋,里面同样放了不少腊味,但常巧之只看中了屋中的火塘。
有露宿经验的人都知道,野外用火总是受热不均,前胸被火烫得发烧,可后背却被冷风吹得冰凉,整晚都在享受冰与火的刺激,那滋味老酸爽了。
但现在不一样,只要火塘有火,整个屋子都会升温,常巧之可以伸直腿躺着睡、卧着睡,想睡什么姿势都成,再也不用蜷缩着身体,跟个小虾米似的。
而且不仅她睡得舒服,就连骡子的待遇都提高不少。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常巧之和骡子之间有了战友般的感情,她不忍心留下骡子在外面挨饿受冻,便将阿呆也牵进屋中。
没错,这头骡子已经从运输工具,完成了阶级跃迁,正式成为常巧之的好帮手,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阿呆。
常巧之躺在原木床上,翘着脚悠然自得地对阿呆道:“不要担心,以后我会给你找个伴,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阿瓜!”
以后她的身边就会有左右护法、哼哈二将---阿呆与阿瓜。
常巧之疑心自己是不是最近在山里太孤单,脑子出了毛病,竟然会和一头骡子喜滋滋地聊了半宿。
接下来的日子,一人一骡又继续过起风餐露宿的生活,终于在几日后赶到广城。
常巧之找到两家口碑好、信誉不错的商号,将药材和皮毛脱手,这一趟除了成本,净赚五两银子。
不过这么辛苦得来的银子,常巧之舍不得花掉,还是像以往那样抠搜地想找个柴房住。
惹得客栈掌柜大为不满,“人人都想住柴房,我哪有那么多柴房,现在只剩个马厩,你爱住不住?”
“住!”常巧之赚的可是一个汗珠摔八瓣的血汗钱,哪里舍得为了睡觉这种不影响生命的小事花太多银子。
将阿呆安顾下来后,常巧之赶紧屁颠屁颠去瑞恒盛商号,找到金账房交了和顺昌的回票,“金先生,还有没有去陇城的货啊?”
“有呢,你回来得挺快,要不要等一等翠花她们。”
“时间就是金钱,反正在路上也会遇到她们的,”常巧之不想耽误自己发财,问道:“啥时候走货啊?”
“明天就有货呢,不过这会儿没有马帮陪着,过关的时候,你可得小心些。”
都知道贩私茶赚钱,但为啥还有那么多人不愿干呢?除了累以外,最怕的就是被官兵抓到砍头,但风险和机遇并存,常巧之别的没有,就是有颗大胆,“没事,我绕过去。”
喜滋滋地又买了二百斤的茶砖,收好票据后,她在街上逛了逛,想想大姐在柳家不缺吃喝,便买了些时新好料子,过年嘛,总得穿新衣戴新帽。
而后她提着新布料在柳家后门等着,可左等右等都没见人,便花了几个小钱,拜托一位粗使婆子往里通报。
当常大丫急急出现时,常巧之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她粗糙的手指,“你院里就没有香脂水粉吗?好歹把手养一养啊。”
“咱是苦出身,打扮得那么好做什么?”常大丫完全没有小妾的自觉,已经把自己代入成了粗使婆子。
毕竟每月能拿一两银子的粗使婆子,全城没有哪个婆子能比她的工价更高的,常大丫很满意。
常巧之无奈极了,劝道:“大姐啊,你能不能稍稍用点心,咱们进柳家是为了生儿子的,这个样子柳大官人哪里下得了嘴?”
柳大官人好歹是万花丛中过的人,啥样的女人没见过,但不管怎么样也别太埋汰了不是。
“你等等,我去旁边铺子买点水粉,你好好拾掇一下,争取早点怀上一个儿子,以后也好在柳家立足。”这不是迂腐,而是迫于现实的无奈妥协。
哪个少女不怀春,常大丫也是经过人事的,心里也盼着柳大官人来自己院里,哪怕啥也不做,说说话也好啊。
常巧之花了一两银子买了水粉,及化妆要用的眉笔等小物件,然后跑回来,让大姐坐在门槛上,亲自教她如何化妆。
这天下哪个做妹妹的会如此操心?不仅要教着姐姐如何取悦丈夫,还得手把手得教。
“行了,化妆的最高技术不是化得多美,而是扬长避短,你眼睛够水灵,眉毛就不用画得太黑、太粗,略略拉长即可,”常巧之把镜子递给她,“好看吧!”
常大丫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了柳官人曾经说起过的一个词,“明眸善睐”。
“好看,真好看!”奈何她没有文化,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常大丫放下镜子,“你什么时候会这个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常巧之将布料及水粉全塞到她怀里,“万一得宠有孕,千万要避着人。”
不是常巧之把人想得多坏,而是妻妾众多,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然按照概率来说,这么多人怀胎哪里能百分百生女儿的呢,怕不是曾经也有过男婴的,但却一个也没站住。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势不如人的情况下,倒不如暗中猥琐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