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就住在王府中,听到郑写意召唤,来得速度很快。
丫鬟才把桌上的杯盘狼藉收拾完,落月就已经带着两个绣娘走了进来。
两名绣娘朝郑写意行礼之后,便战战兢兢地站在她下方,忽然被大丫鬟喊过来,两人心中无比忐忑,生怕是她们的绣品让郡主不满,过来认领的又是一顿责罚。
“你们两过来看看这个。”郑写意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招呼两名绣娘过去。
两人压制住内心的惊惧,战战兢兢地走到郑写意身旁,见她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块粗布和一枚玉佩。
两人看到了玉佩,心头却更加害怕了,让她们过去看看,这是看什么呢?
“靠近点。”郑写意说道,指了指玉佩的挂绳和流苏。“仔细看看这块粗布包,挂玉佩的挂绳,还有玉佩下的流苏,都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是。”
两名绣娘听到了具体工作任务,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刻认真执行起来,她们分辨的相当仔细。
顷刻,两人看完了,其中年纪稍大一些的绣娘说道:“回郡主,这块粗布包是最次等的麻织成的,玉佩的挂绳是金丝编制,玉佩下的流苏则是使用五彩羽毛与丝绒混编而成。至于这条线……”
绣娘拿出随身携带的绣花针,将粘在玉佩流苏上的一条青色的线轻轻挑了出来,说道:“这条线是丝布杂绫混扎而成。”
郑写意看着托盘中被挑出来的那条青色的线:“也就是说,这条线跟这里所有的麻布,挂绳和流苏,材质都不一样?”
“正是。”
郑写意看向另一个更加年轻的绣娘:“你觉得呢?”
年轻的绣娘赶紧答道:“回郡主,奴婢也是同样的判断。”
郑写意点点头。
这是时候落霞带着方小茜和方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郑写意有些意外,他们一家三口不是被安置在皇城外的庄子里吗?怎地这么快便赶到了。
“小的参见郡主。”
方小茜和方婶一见到郑写意就立刻大礼参拜,神色紧张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喜色。
原本他们一家人只认为这是位有钱人家的小姐,顶多是个官宦家的千金,说是要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他们是感激的,也相信,可仍然有些害怕,怕万一哪天河神村的人上皇城做生意碰到了他们,更怕河神村的人找上门来,那时候即便是这心慈的小姐想要庇护他们,恐怕也力有不逮,毕竟一个家中由父兄做主的闺阁小姐,又有什么能力庇佑他们呢。
他们便既欣喜又担忧地跟着这位小姐的丫鬟到了一个皇城边的庄子上,直到他们在那看上去宽阔又豪华的庄子上住下来,这才知道了小姐的真正身份,竟然是位郡主娘娘!不是普通官家小姐,是王爷的女儿,皇帝陛下的侄女。
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一家人欣喜若狂,觉得祖坟终于冒了青烟,当即朝皇城的方向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头,这下他们明白了,为什么这样一个千金小姐敢说出给他们安身立命之所的豪言,因为那并不是大话,而是她真的能够做到。
“多谢郡主殿下救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
方婶和方小茜跪在地上行礼磕头,感谢的话并不假。
“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郑写意示意了一下落霞和落月,两人上前把激动参拜的方家母女给扶了起来。
“你们不应该是在庄子上么?还来得挺快。”
“回郡主话,今日庄子上的管事到王府办事,就把我带到了府里,让府中的大夫给我看诊我的腿伤。”方小茜激动地说道,郡主殿下不仅收留了他们全家,还让人给她看诊,这大恩大德,她实在是无法报答。
“这是第二次来了。”因为郡主殿下的关照,她刚刚被安排进庄子就已经来看诊过一回了。
“恢复得如何了?”郑写意关切地问道,这个女孩子是无辜的,不该因为疏于治疗,就留下一辈子的腿伤后遗症。
“谢郡主关心,已经好多了,大夫开了药,说后面只要好好用药,安心养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住进庄子几天了,这几天熟悉新环境和养伤,就是被教了一些见到郡主和王爷,以及达官贵人们的应对之法,毕竟入了王府庄子,就算是王府的人了,不管是对着王爷和郡主,还是说不准哪天就可能碰到的达官贵人们,可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那便好。”郑写意点点头,“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想再问问那个姑娘和这枚玉佩的事情。”
方家母女顺着郑写意的视线看到了摆放在几案上的玉佩,兴奋的神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你们还记得发现那姑娘时,她身上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么?”
母女两异口同声:“蓝色衣裙。”
“那她的衣裙,是什么材质的?”
“好像是丝绸的。”方小茜不太确定,毕竟没有见过太多衣服材料。
“回郡主,她的衣裙都是蓝色丝绸,用了一条灰色锦缎束腰,还有一件深蓝色的缎面外袍。”方婶回答得更加仔细,虽然没穿过这些材质的衣裙,但养过蚕,缫过丝,只是最后把细心织就的面料,全都卖给了旁人,换成了粮食带回家。
郑写意继续问道:“她的所有衣裙中,有没有哪一件是丝布杂绫混扎而成的?”
“没有。”方婶回答得很肯定,那姑娘的所有衣服都是她经手的,不管是换衣,还是烧掉。
郑写意:“那她的所有衣衫中,包括腰带,有没有哪一件是青色的?”
“也没有。”
郑写意:“你确定?”
方婶仔细想了想,肯定点头:“小的确定。”
“好。”
郑写意点点头,再次转看向两名绣娘,指着托盘中被挑出来那根青色的线,问道:“那依你们之见,像这样青色的线,一般会用于什么地方?什么人会常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