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许毅穿着素色长袍,其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翠竹,加上他卓绝的眉眼,叫人根本移不开眼。
当时年岁尚小,她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只知道,自己喜欢靠近他,喜欢听他说话,甚至故意写不好字惹夫子呵斥。
因为只要夫子训斥她,两人归家的路上许毅总会轻声安慰。
从私塾回家的路上,她总是闹些小脾气,或绕路,或非要吃些小玩意,无非就是想跟许毅多待一会。
随着年岁渐长,她才知道自己是喜欢许毅。
两家长辈闲聊间要给两人定亲。
她欢喜的两夜没睡着。
可谁知没过多久,便传出他只是冒名顶替的张家少爷。
不久之后更是赶出了张家,只能回到乡下。
她清醒的很,自己不可能去乡下跟着许毅过苦日子。
她爹娘有能力,她又是家中独女,应该享受荣宠才是。
她也悄悄打听了许家的条件,世世代代都在那个大山窝窝里趴着。
她不愿意。
小丫鬟也看着了许毅,又看着心事重重的小姐,咬牙跺脚,\"小姐,那许毅肯定是来找你的。\"
\"咱们也没带小厮出来,这可麻烦了。我现在就去把他赶走算了。”
“不可胡想。”
江柔摇摇头,又往后退了几步,确保许毅站在楼下看不着,才蹙着眉头思量。
她不想和许毅接触。
万一许毅瞧见她,又哭又求,若是要银子还好办,若是宣扬两人差点定亲的事,外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
从前的许毅肯定是不会这样做的,可现在他失意,会不会胡乱攀就说不定了。
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可受不得。
到底是喜欢过,她眉头越蹙越紧,招呼小厮过来,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子,放在小厮手上。
这么大个赏赐叫小厮瞪直了眼睛,她这才解释道,“去给楼下那位少爷送去。若问谁给的..便说故交吧。”
相识一场,只求许毅好聚好散吧。
楼下,许毅打量柜台里的首饰,摆着几个长命锁都是常见的样式。
他没看中,便问小厮,“还有其他样式吗?”
“回少爷,二楼还有些,样式更好,价格也更高些,可要看看?”
许毅点头。
给妻子女儿买礼物他当然得挑些合心的,相配的才是。
他跟着小厮往楼上走,刚走了一半,被另一个小厮挡住,\"客官,这是一位故人托我给你的。”
小手里的银锭子足足有十两,可真是大手笔。
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许毅下意识朝着二楼看了一眼。
这一眼,可把江柔吓得连连后退,恐怕许毅是看见自己。
到底还是不放心,她差丫鬟下楼给许毅划清界限。
“我家小姐说了,拿着银子你俩曾经的缘分就尽了。\"
\"你和我家小姐现在是云泥之别,劝你熄了不该有的心思。”小丫鬟仰着下巴,一副瞧不起许毅的姿态。
都被赶到乡下去了,肯定买不起珠宝首饰。
那为啥进来还用她细想吗?
自然是来堵小姐的呗。
许毅拧着眉,“你家小姐是谁?”
“你...竟敢如此羞辱我家小姐。”
许毅:“....”神经。
他都不知道小姐是谁,问问就羞辱了?
绕过一腚银子和张牙舞爪的丫鬟,便跟着小厮上楼。
买完首饰还赶着去衙门呢。
“哎,果然是乡下的根子,好生无理。”
许毅停在楼梯上,冷眼睨着在身后狗吠的丫鬟,“你若是继续纠缠,当心我把你从楼梯踹下去。”
读书人以理服人,若是说不通--拳脚也略懂一点。
小丫鬟被他吓了一跳,骂人的话憋了回去,见小厮瞅她,羞恼的要哭不哭。
许毅只愿意怜惜妻子,旁人哭死跟他也没关系。
随着他越靠越近,楼上的江柔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这下完了,许毅肯定是知晓她在楼上故意上来找的。
十两银子哪有江家女婿合算。
越想越慌,好在她见到丫鬟小蝶给她打手势,让她赶紧绕到柱子后面藏好。
二楼拐角就有一个大圆柱,她身形纤细,刚好能遮住,她赶紧藏起来,避免许毅看见自己。
而许毅并不知道她能给自己加这么多戏。
径直跟小厮去了展示柜前。
刚才看到一闪而过的水红襦裙和同色的绣花鞋,就想起来是谁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给江柔要纠缠她的错觉。
他根本就不喜欢江柔。
反倒是她从小就喜欢缠着自己,每次下学都闹腾的不行,不依着她就又哭又闹的。
这还不算,回去还要跟江爹告状,两家父辈关系好,因为这事,张振海跟他谈过好几次,叫他依着她点。
不想让父亲失望,他只能由着她闹。
后面两家定亲,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
反倒是他被赶走许家的那天,江柔的消息可挺准确,直接叫小厮送来诀别信,生怕他纠缠。
恶心。
大可不必。
他敛下心思,二楼的首饰确实比一楼精致了不少。
梅花簪子枝干分明,花瓣中一点朱红,如果戴在妻子头上肯定好看。
没有流苏挂饰,不惹眼也不碍事,婉宁在乡下也能戴。
他叫小厮拿出来,放在手心中端详了瞬,\"这个多少银子。”
“五两,不变价的。”
“那个银锁呢?”
“八两银子。”
许毅点头,“行,这两帮我包起来。”
小厮高高兴兴的应承,怕磕坏了,先放回柜台,去找匣子装了。
丫鬟小蝶缓过神,从楼梯跑上来,\"小姐,他没有纠缠你吧。\"
江柔摇摇头,不光没纠缠,甚至没都没找她,直接就越过去了。
被这么冷落,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小蝶惯会护着她,见她失落,直直冲着许毅便去了,\"许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是怪我家小姐不跟你回乡下过苦日子才故意给我家小姐的冷脸?\"
她故意高声喊,几个正在挑首饰姑娘婆子都停下手看。
正在一楼的也抻着脑袋扒在楼梯往上瞧。
“怪人家千金小姐不跟他去过苦日子,这哪叫个男人。”
“也不嫌臊得慌。”
议论声传到楼上,小厮刚好拿着盒子上来,把长命锁和梅花簪子单独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