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皮了还是走火入魔了?”宁越冷声道。
戚绪呈神色不变,微微抬起自己的头,离宁越的脖颈远了一些。
“不然呢?我不是戚绪呈谁是戚绪呈?”
宁越哼笑一声,直截了当地问:“你刚才是想咬我的脖子?”
“是想干什么?吸血?”
戚绪呈的神色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胸前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胸襟很快湿了一片。
戚绪呈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丝毫疼痛一样,甚至主动往前靠近宁越一步。
胸前的伤口更深地扎进胸口。
宁越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你的牙都碰着我脖子上的屏障了。”
戚绪呈:“……”
“……我以为你没感觉到。”
宁越挑眉:“那不然我为什么扎你?”
戚绪呈捏碎胸前的冰晶箭矢,箭矢立刻捏成碎末,星星点点地散在半空中。
宁越眼疾手快,又一支箭矢插进戚绪呈的胸口。
“噗——”戚绪呈没防备,猝不及防又被扎了一下,轻轻蹙眉看向宁越。
宁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数以千计的冰晶箭矢张扬地出现在身后。
“你装什么?”
戚绪呈看着漫天箭矢,宁越却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
箭矢带着猛烈的寒意,齐齐地射向戚绪呈。
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实话实说,我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漫天的箭矢齐齐落下的威力简直强到离谱。
顷刻间,这整整一片地方直接漫天飘雪,带着彻骨的寒冷,冰封了整片大地。
师兄师姐自然对这样的场景很熟悉,轻车熟路地用兽羽保暖。
炼狱宗的那些弟子可没有这样的先见之明,猛地一下寒风袭来,各种法宝都用上了。
却还是敌不过这彻骨的寒冷。
蓝焰的翅膀张开,密不透风地把几人围起来,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严寒。
杨飞窝在兽羽中,神情放松,轻轻哈气温暖双手。
“要我说,还得是兽羽最保暖,那些法器啊什么的,只能阻挡一时啦。”
师迎寒同样窝在兽羽中,十分赞同地点头。
杨飞的后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转头看过去。
宋伊始:“就放任小师妹一个人和戚绪呈对打?我们不去帮忙?”
“我们去了才不是帮忙呢。”杨飞大剌剌地说。
“看那些炼狱宗的弟子,被冻得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吧,再看那楚枝——”
几人的视线随着杨飞一同移过去。
楚枝仍被巨大粗壮的树根捆束着不能动弹,身体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寒风中。
虽然他们身上的弟子服都有些防护作用,但宁越这风雪的威力更盛,弟子服的作用微乎其微。
不过片刻,楚枝就被冻得嘴唇乌青,身体瑟瑟发抖。
杨飞说:“她更没有防备呢。”
楚枝发虚的眼神看过来——
几个师兄师姐只看了一眼,随即当作没看见,齐刷刷扭过头。
笑话!这姑娘刚才对小师妹出手的狠样还历历在目呢!
怎么可能出手帮忙,不是很傲吗?现在凭自己本事吧。
宁越眯着眼睛看向戚绪呈的位置,那里只有一块被冰封住的冰雕。
下一刻,身后一阵阴冷的气息传来。
戚绪呈突然出现在身后,重剑抵上腰间的触感传来。
下一刻,宁越的身影直接消失。
反之,戚绪呈的背后又中了两支箭。
他闷哼一声,左手持剑猛地挥出——
竟然直直地地上虚空中宁越的脖颈。
宁越伸手捏住这锋利的重剑。
戚绪呈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问的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是戚绪呈的事情。
宁越装作思考,抬眸却眼含笑意。
“……具体是从下界后回来,第一次见你时。”
戚绪呈动作一顿:“……我的掩饰?”
“掩不掩饰有什么区别?”宁越说,“你的魔气浓郁得快把你熏黑了。”
戚绪呈神色凝滞了,他眯着眼睛看宁越:“我的魔力隐藏得非常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宁越笑而不语,周身的气势陡然强烈凌厉起来,半晌,她才笑意盈盈地说:“秘密。”
她看着面色青红交夹的戚绪呈,不动声色地调转灵力。
宁越也是刚发现,她的眼睛竟然能看透魔气。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唯一的变故大概就是宁敛给她激活了肩膀上的胎记。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宁越能够看到被隐蔽起来的魔气。
重新回到上界时,宁越才发现这回事儿,令人惊惧的是——
修真界竟然有数量如此庞大的人沾染魔气。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炼狱宗的弟子。
但也只是体表沾染魔气而已,并没有深入内里。
唯一不同于其他人的炼狱宗弟子,只有两人。
一人是楚枝,另一人就是戚绪呈。
楚枝周身竟然没有一丝魔气。
而戚绪呈,则是由内而外散发着魔气。
——戚绪呈显然是隐藏起来的魔族。
只有魔族十二席才有这样的能力,完好地藏住魔气,混迹在修士之间且不被人发现。
至于真正的戚绪呈,大概早就遭到不测了。
让宁越感到意外的是楚枝。
她身上竟然连一丝魔气都没有,哪怕是沾到体表的魔气都没有。
这就说明,楚枝那一身莫名其妙跟她一模一样的本领,不是来源于魔族。
那就只能是摄魂长老了。
宁越可记得下界时摄魂长老做的事情。
从前听季峰讲起过,摄魂长老是因为滥杀弟子,用来做交换命格的实验,才被修真界惩治。
炼狱宗都能做出勾结魔族这种事情,那辅助摄魂长老,换取她的命格,也不是什么难事。
宁越眸色陡然变冷。
“剥了你的皮,显出你的真身来。”
戚绪呈诡异的笑声响起,一阵黑雾缭绕在他身侧久久不散。
宁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黑屋中的戚绪呈。
戚绪呈精致秀美的面部像是突然衰老了一样,皮肤皱巴巴地堆在一起。
层层叠叠,像是一团失去光泽的烂肉。
宁越嫌恶地皱着眉,撇开视线。
一个皮肤青紫的人型东西,像是脱衣服一样,从戚绪呈这副皮囊的背后,缓缓钻了出来。
……猎奇又诡异。
宁越:“……”
“呕——!”
那缓缓钻出的人影动作一顿,缓慢地抬头看向宁越。
他钻出戚绪呈这副皮囊后,整个皮囊就像是缩水了一样,干枯得像是老树皮。
完全看不出戚绪呈原本的样子。
宁越有些不忍心地看了两眼。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的状态,虽然不知道戚绪呈是怎么死的。
但他现在整个人只剩一层皮的样子,确实让人胆战心惊又于心不忍。
师迎寒看着那团黑色的雾,看不清黑雾中的东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那么浓烈的魔气!绝对是大魔!很有可能是魔族十二席!
但是怎么可能,秘境中怎么会出现魔族!
一时间也不管冷不冷了,以飞快的速度跑向两人身边。
“小师妹,快躲开!那个戚绪呈不对劲——!”
那团青紫色的人形东西看向师迎寒,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魔气如有实质一般,将他和宁越牢牢地锁在中间,阻挡了师迎寒的攻击。
任凭师迎寒几人在外面如何攻击,这团黑雾就是散不掉,更遑论看见其中的宁越了。
“这是我的本命法器魔障,师迎寒是破坏不掉的。”那全身青紫的魔族说。
宁越冷着脸,十分不屑:“师兄破坏不掉,不代表我就破坏不掉。”
他顿了一下,随即缓缓道。
“……哼,即使你是宁越,也不可能破坏掉的?”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兴奋起来,脚从皮囊中伸出来,已经全身蜕皮了。
宁越这才看到他的真面目,全身皮肤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薄,能看到青紫色的经络,遍布全身。
没有一丝毛发,眼睛却很大,神色兴奋,直直地盯着宁越看。
看上去诡异又恐怖。
宁越调整心情,冷嗤道:“怪不得不以真实面目见人,你长得真是够丑的。”
那人形东西只是笑笑,仿佛并不觉得愤怒,音色冰冷粘腻。
“我是魔族第十二席司宿,你好啊,宁越。”
“你们魔族十二席都同一个姓氏?”宁越嗤笑。
“当然……”司宿说,“虽然只有第九和第十是亲姐弟,但大家对光复魔族的心是一样的……”
“叫同一个姓氏自然也是理所应当。”司宿说。
灵力早已凝聚在指尖,一触即发。
宁越挑眉笑笑:“你现在在我面前露出真面目了,是觉得自己有能力胜过我?还是留有后手?”
“……都不是。”司宿颔首,“只是因为时机到了。”
宁越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时机到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宿。
司宿青紫色的皮肤透出诡异的色泽,并不理会宁越。
神色痴迷又向往,看向秘境的边缘处。
喃喃道:“……魔族光复之日到了!
宁越心中立刻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一样——
远处,秘境的边缘,竟然急速开始崩塌!
秘境竟然崩塌了!
宁越在进入团体赛秘境之前,浅浅和季峰谈过炼狱宗弟子身上沾染魔气的事情。
季峰说他会通知其他宗门的宗主,让弟子进入秘境时防护一下。
应该没有大问题。
宁越稍微放了心。
司宿的魔障无法从外界看到里面,宁越却是能从里面看到师迎寒的。
她立刻凑近靠近师迎寒那一面的魔障。
“师兄师兄!”
师迎寒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宁越一出声他就注意到了。
“小师妹?我在这里!”
宁越立刻:“师兄你听我说,抓紧带着是师兄师姐他们离开秘境,弟子玉牌很有可能用不了了,你去找出口。”
“……玉牌用不了了?”师迎寒立刻地把自己腰间的玉牌捏碎。
等了片刻,他的身影还在原地。
“怎么回事?确实是用不了了。”
宁越面色冰冷地看着身后的司宿。
司宿的神态动作很放松,完全不在意宁越跟师迎寒说话。
“你做手脚挺隐蔽的啊,每个宗门的玉牌你都做手脚了?”
“当然……”司宿笑着说,“就是第一次和你们见面的时候。”
宁越呼出一口气。
她竟然没注意到。
“秘境要崩塌了,尽快出去和长老宗主汇合。”宁越立刻对师迎寒说。
“那你呢小师妹!”师迎寒皱紧眉,声音很急躁,“我破不开这魔障!”
“不用担心。”
宁越声音很冷,在外面的冰天雪地中让人有一种彻骨的冷意。
“我怕等会误伤你们,还是尽快出去比较好。”
宁越抬眸,收回在师迎寒身上的视线,偏头看司宿。
“……我宰了这玩意儿再出去。”
师迎寒:“……”
鲜少见小师妹生气的样子。
好可怕。
也知道只有他们出去了,宁越才能安心开大,于是师迎寒极其郑重的说。
“杀了他一定找我们汇合,就在外面等你,你不出来不会走的。”
“没问题。”宁越答应。
“真就这么走了?”江以深忧虑地看着魔障,但什么都看不见。
“身为师兄师姐,只把小师妹一个人丢在这里?”
“再尝试一下,未尝不可把这魔障破了。”
答案是不可能,司宿都有自信这魔障连宁越都破不了,他们就更不可能破了。
“我们在这里才是拖了小师妹后腿。”师迎寒拧眉垂下视线说,“现在立刻出去!”
早些通知长老和宗主,方便为之后的事情做打算。
秘境已经崩塌了五分之一。
宁越看了一眼。
正是炽焰花的那片区域,已经崩塌得不剩多少了。
其余地方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师迎寒几人已经听从宁越的指挥,彻底远离这里了。
司宿突然探出个脑袋,有些落井下石地说:“呀,都抛下你走了。”
宁越没管他,把指骨捏的啪啪响,顿了半晌后,敲了敲身前的魔障。
“就这样一直把我困在魔障里?秘境崩塌了你也出不去。”
司宿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不用你担心,我自然能逃出秘境,但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宁越呵了一声:“炼狱宗指使你这样做的?”
“他们还没这本事。”司宿眼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各取所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