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男人温柔地抱起摇篮的小团子,那孩子皮肤白皙,只是太阳穴上分布着极淡的红痕。
小团子两只小手在抓着什么,男人有些苍白的薄唇微微勾起,带着宠溺的笑道:
“小馋猫,又饿了?”
男人很快接过佣人递来的奶瓶,温柔地喂着。
小团子半眯着眼慢慢地吮吸着,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心满意足。
“少爷,小小姐似乎是尿了。”
佣人看着男人怀里的小宝宝那尿不湿鼓起,于是提醒道。
就在男人要抽走奶瓶,去摸尿不湿时,小团子迅速伸出两只手紧紧抓着奶瓶不放,使劲吮吸,生怕男人会把奶瓶拿走。
佣人见到这一幕,也是被逗乐,“少爷,瞧这小家伙儿还真是一个小吃货呢。”
这小家伙边吃边尿,男人立马把她放在尿布台,修长的手熟练地褪下尿布、擦洗,三两下又重新换了一件新的尿布湿。
几个佣人都没有上前帮忙,她们根本帮不上手,因为只要是男人在这,这些事他总是亲力亲为。
她们看着这样温柔大少爷,总会惋惜那个傅家未迎来的小天使。
微风吹过那矗立在墓地上的天使雕像,它巨大翅膀上的落叶,被风吹起,也不知道会飘到了哪里。
花园里,坐在轮椅上陆宴合落寞地伸手接过缓缓飘落的落叶,“爸,放弃吧,那解药我不要,我只有一件事情求你……”
陆泽凯握着轮椅的手一紧,他知道陆宴合要说什么,立马打断:
“宴合,不要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陆宴合苦笑,“那你和卢志达有什么区别?”
“陆宴合,我和卢志达不一样!我是为了你,你也好好想想,为了你母亲,为了桃桃,为了你祖父,为了所有爱你的人好好想想。”
陆泽之那保养得宜俊美的脸上带着激动,额上青筋跳动。
陆宴合虚弱地抬眸,他深邃的眸子里同样燃着愤怒火焰。
“所以,就为了我,就为了救我一人的命,就让那些罪恶继续延续?让那些婴儿继续沦为供体,成为他们那些恶魔活动的血库、器官库?让那些无辜的男女以及孩童继续沦为那些权贵的玩物?”
“陆宴合,那些是卢志达做的,与你我何干?你何必把道德标准放得那么高。”
陆宴合冷笑一声,“爸,真的与我们无关吗?我今日要是阻抗真相被曝光,就是在与罪恶为伍。”
“陆宴合,那些人答应了给你解药,只是要你不将公布名单,这怎么就是与罪恶为伍呢?”
“不,这份名单我一定要公布,他们的恶行我也一定要曝光,他们一定要受到惩罚。”
“陆宴合,就算你端了这一座岛又如何呢?人类只要存在,罪恶就不会停止!陆宴合,你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陆泽之咬牙,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这儿子给老爷子养着,养得太过善良固执!
“爸,你不必再劝我,你也拦不住我,今天你将我困在这里,但我外面的人定点就会发布。”
陆宴合虚弱苍白的脸上带着坚定,谁也不可以阻止的坚定。
陆泽之快步闪到陆宴合身前,那张脸上满了愤怒,“陆宴合,你真的是固执!”
陆宴合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继续道:“爸,你永远也不可以爬向那个位置,答应我,因为你不配!”
“我不配?为什么不配?”陆泽之忿忿道。
“对,你不配,因为你没有怜悯之心,因为你偏执,因为你自私……”
“陆宴合,我这么多年的蛰伏都是为今日,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
他小叔陆书旗的军队掌握在他手里,卢志达已经是强弩之末,那个位置他简直唾手可得。
陆宴合讽刺一笑,“呵,爸你真的很可笑,也很可悲,你还是放不过自己,你还要与杜文谦斗多久?那杜文谦都看开,早就放下了,只有你还在与你的心魔纠缠不休。”
“谁说我是在与他斗,他早就成为了阶下囚,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陆泽之紧握双手,转身躲避陆宴合似乎要将他看透的目光。
陆宴合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爸,自首吧!”
陆泽之激动地转身,“陆宴合,你再说什么?”
陆宴合深眸死死注视着眼前紧张的陆泽之,“爸,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合作卢志达的呢?很早吧?”
“陆宴合,你在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最清楚了!”
陆宴合阖了阖眼,继续道:
“我的黑客查到卢志达的竞选资金很大的来源都和你有关,爸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陆泽之狡辩道:“我资金支持他竞选有什么问题吗?”
“爸,你是不是还觉得你做的一切都可以藏得住?”
陆泽之侧了侧头,他害怕面对陆宴合那审视的目光。
“因为你想扳倒杜文谦,所以你很早就合作了卢志达。”
“只是你怎么也没预料到,卢志达慢慢脱离你掌控,他竟会绑架桃桃,给桃桃下药,威胁我母亲去对付杜文谦。”
“你更不会想到,你养的一条狗,有一天还会反咬你!今天你不让我曝光那份名单,除了为了我的解药,也有他们威胁你的缘故吧。”
“爸,不是你没登上那座岛,那罪恶就与你无关的。”
“从你知道、默许卢志达经营那座岛开始,你就与这罪有份了。”
陆宴合每讲一句,陆泽之脸色就越白一分。
“你怎么知道这些?除了竞选资金,你是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陆宴合抬手指了指那富丽堂皇的庄园方向,那道倩影越来越近,陆泽之心头一怔,浑身颤抖。
“母亲发现的,你说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枕边人呢?”
陆泽之有些颓然地问道:
“你……你母亲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宴合垂下狭长的眼眸,那薄唇泛着苦涩的笑,
“爸,你知道嘛,昨夜母亲慌慌张张哭着跑来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恨死你了,要不是你助纣为虐,也许桃桃就不会被抓,桃桃也不用吃那么多苦的,那个孩子可能也不会死的……”
“爸,你说是不是报应啊,我的孩子没有被拯救,你的儿子也马上就要死了。”
陆宴合抬眸,望着陆泽之笑,只是那笑的有些惨淡。
陆泽之脚步虚浮像是承受不住这些话的重量,直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报应吗?
他从不敢往这方面想,难道是老天在报应他吗?
不不不,不是的,那么多比他更恶、更恨的人为什么没有遭受报应?
陆泽之回头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沈嫣儿,他不要见她,他太肮脏了……
他要躲起来,是阳光照得他晕眩,还是……
在他倒地之时,他看见了沈嫣儿那哭红的眼眸。
她一定哭了很久了吧,他想要抬手为她拭去眼泪,却再也无力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