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么喊？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在上班吗？”沈副主任怒气冲冲地从办公室出来，吓了沈秀华一跳。
看清楚是自己父亲，沈秀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赶紧道：“爸，不好了，刚才我在卫生所的时候，听说，天赐他妈……”
沈秀华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沈副主任以打扰同事工作为由，呵斥住了，并让沈秀华跟着自己去办公室。
沈秀华一脸委屈，平常父亲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沈秀华仗着父亲是供销社的副主任，什么离谱的事儿没有干过？别说大声说话，打扰同事工作了，就算是骂来买东西的客人，也是家常便饭，沈副主任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跟她较过真。
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秀华眼泪都快下来了，可看到父亲冷着脸回了办公室，也只能跟着进去。
供销社的主任是个老头，已经老糊涂了的那种，原本就管不了什么事儿，因为上头有关系，才一直把着这个职位，这两年因为身体不好，也不怎么来供销社了，沈副主任就一直在他办公室里办公，供销社里的大事小情也都是沈副主任一个人做主，虽然名义上是副主任，其实跟主任也没什么区别。
沈副主任看沈秀华跟着进了屋，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些，让沈秀华把门关上，问沈秀华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衣裳，怎么湿了一多半，还一身怪味儿？
沈副主任一边说，一边把窗户开到最大来散味儿。
沈秀华提起这个就想哭，她前脚刚到卫生所，许文良和县里一个领导（赵万山）后脚也就跟着到了。
许文良跟葛老太说，梁翠要回去孵大鹅，让沈秀华代替梁翠伺候葛老太，葛老太不同意，说这样安排不合适，沈秀华是有工作的，应该回去挣钱，梁翠作为儿媳妇，理应亲自伺候婆婆。
赵万山就开始给葛老太讲道理，跟她说孵大鹅的事情如何重要，是县里的重点项目，万天明和梁翠都是重要的技术人员，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
可葛老太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还是坚持让梁翠伺候自己，让沈秀华回去供销社上班。
沈秀华本来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躲过这一劫了，可谁知道那个赵万山那么固执，葛老太不同意，他就一直说，不厌其烦地说，各种讲道理，讲政策，啰啰嗦嗦的，那架势，感觉葛老太只要一直不同意，他就会一直说下去。
沈秀华恨得牙疼，要不看他是县里来的同志，早就直接开骂了。
许文良也觉得赵万山很可笑，一边听，一边低头偷着笑，结果那个赵万山倚老卖老，看到许文良主任在笑，居然踹了许文良一脚，问许文良笑什么？
许文良也不惯着这老头，直接告诉他，自己笑是因为赵万山做思想工作的能力太差，说了半天，一句没说到点上。
要说这赵万山，真的是不要脸到了极点，自己做思想工作做不下来，居然让许文良替他做，还说，要是许主任能替他说服葛老太，他就答应几年不搞万天明。
许主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把赵万山扒拉到一边，瞪着眼问葛老太，认不认识他是谁？
葛老太说不认识。
沈秀华赶紧告诉葛老太，这是团结公社的主任许文良，公社的二把手。
葛老太直接就吓哆嗦了，她这辈子，除了怕男人，就是怕当官的，怕当官的比怕男人怕得还厉害，平常见了吴永忠这个大队长，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不要说公社的主任了。
葛老太知道自己冷落了当官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赶紧道歉，又骂梁翠没有眼力见，领导来了，都不知道搬凳子，不知道倒水的。
梁翠赶紧去搬凳子，病房里没有，就去医生办公室借，结果梁翠刚出去，葛老太就紧张得要尿尿，喊了梁翠好几声，也没见梁翠回来。
没办法，沈秀华只能和林小玉一起，扶着葛老太出去上厕所，结果还没走到厕所，葛老太就憋不住了，不但葛老太自己衣服湿了，还弄沈秀华一身，想想就恶心。
葛老太厕所也上完了，梁翠也借凳子回来了，绝对就是故意的。
梁翠跟葛老太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葛老太上岁数了，去厕所比较频繁，刚才那个赵万山又罗里吧嗦的说了半天，磨蹭了那么多时间，葛老太听到面前有领导，再一紧张，可不是就要尿尿呗。
梁翠知道葛老太马上就要尿尿，居然假装去借凳子，一出去就没影了，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就是故意让葛老太出丑，让沈秀华为难。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可恨的人？
葛老太自然也知道梁翠是故意的，回去就扇了梁翠一个嘴巴，说她不孝顺婆婆，明知道婆婆行动不方便，还故意找理由不伺候，明摆着就是怕脏怕累。
沈秀华一个年轻媳妇子，又是上班的人，能干得了什么？必须得梁翠接着伺候，谁说也不好使。
葛老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万山但凡懂事一点，都该赶紧灰溜溜滚蛋，结果他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挤兑许文良，说许文良水平跟他差不多，他搞不定的事情，许文良也搞不定，他说了不好使的，许文良说了也不好使。
许文良被赵万山挤兑住，居然真的来了一句，“葛老太太，你说，我说话好不好使？”
葛老太刚才都被吓得尿裤子了，哪里敢说不好使？当然是满嘴的说，许主任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她绝对照做。
许文良就趁机说了，要让梁翠去孵大鹅，让沈秀华留在卫生所伺候葛老太。
葛老太也是没出息，刚刚还说，一定得让梁翠伺候她，话还在耳朵边上呢，许文良这么一说，她居然立马就同意了，一句一个服从领导安排，立马就赶着梁翠回去孵大鹅。
沈秀华越说越委屈，拉了把椅子，想要坐下说，却被沈副主任狠狠瞪了一眼，提醒她一身的尿味儿，别蹭得哪里都是。
说着，沈副主任还嫌弃地扇了扇鼻子。斥责沈秀华，“既然许主任都说好了，让你留在那里伺候，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就算是换衣服也是回家换，跑回供销社来干什么？怕人不知道你弄一身尿吗？”
沈秀华这才想起来，正事儿还没说呢，赶紧道：“爸，我结婚证在你那吧？赶紧给我，我现在就去跟天赐离婚，要不，咱们一家都得被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