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夜战
随着张山风的一声令下，应州城门第二次被打开。
城门开启的一瞬间，伴随而来的，是密集的火铳，以及炽热的弹雨，横扫四周攻城的乱军，留下了一地尸骸。
这里根本没有缴械一说！
真实的场景是：热流扫过，留下的只有哀鸣。
这是一场屠戮盛宴！
缴械不杀？
那是说给朱厚照听的！
朱佑樘明面上只有一子，他注定是大明唯一的继任者，将来必定会登上九五。
作为君王，可以玩弄权术，可以纵情女色，可以寻仙问道……
唯独不能嗜杀！
所以，张山风教他战术，教他战略，教他博弈，教他所有他会的。
唯独不能教一位未来的君王，如何杀戮！
相反，他还要努力的，教导这位大明未来的皇帝，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如何展示仁义，减少杀戮！
然而，骷髅师是仁义之师吗？
答案：从来不是！
骷髅师的军中，从来不奉行那一套！
他们枪下，只有亡魂，杀死每一个潜在的敌人，才是对己方最好的保护！
所以，张山风选择让阿豹率人冲出城门的那一刻，外面的乱军，结局已经注定。
亲卫的战力，比之骷髅师更胜一筹！
其火铳的熟练度和精准度，比之骷髅师更上一层楼。
城下，亲卫的每一发弹丸，瞄准的皆为要害，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更有利的杀人。
是以，诸多乱军被突袭之后，连喊出投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无情的铁流融化。
没有人投降，自然都得死！
这一切，张山风都拿捏的死死的。
说一套，做一套，并不是儒家的专利！
大疯哥玩起来，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甚至，连眼光老辣的洪汉，都没有察觉张山风的这一手。
他也只当是战局惨烈，张山风的亲卫无暇顾及。
“轰轰轰！”
大约一炷香多一点的时间，乱军阵营被炮轰。
张山风转身看了眼洪汉，吩咐道：“洪佥事，请！”
平淡的语气，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味道。
该你表演了！
洪汉转身就走，十分干脆。
他并非没想过拒绝，甚至想过反戈一击。
现在，张山风的亲卫和骷髅师，超过一半已经出城！
他身边的护卫，已经非常稀松了！
此时，无疑是对张山风出手，最好的时机。
然而！
他最终没有出手，选择服从命令。
就像前几天有属下劝他，让他暗中私会一下乱军使者一样。
洪汉还是很有些正直拒绝了：“老夫本为围杀而来，失手被擒，为张公效力，已经是有违道义了。
如果，此番再行首鼠两端之举。
甚至，做出朝秦暮楚之事，后世史书又会如何评价老夫呢？”
最终，他也没有私下会见乱军使者。
甚至，他还严令麾下，不允许秘密会见来使，以免被张山风猜忌。
对于这些，张山风显然是一清二楚。
这些年，组建的秘密组织，不仅仅只有朱佑樘的西厂！
他在朱佑樘的建议下，很早就筹备了秘密组织！
只是他没有朱佑樘那么专业，底蕴也没有西厂雄厚，所以效果不佳。
但是！
效果不佳，不代表没有效果。
应州，一样有他的密探！
否则，这一路绝没有那么顺畅。
他怎么知道，应州囤积了运往大同的军粮呢？
他又怎么，哪里会有追兵，哪里会有伏击呢？
玩游击战，你得先有情报！
眼见洪汉率军出城，张山风脸色陡然转冷，洪汉刚刚一瞬间的迟疑，张山风一清二楚！
好在，洪汉悬崖勒马。
否则，张山风能保证：天成卫的骑兵，只需要一盏茶，连人带马，皆为血泥！
他转身吩咐云飞：“天成卫已经出城了，此地暂且无虞。
你去吧，证据收集完整一点，本官要让洪汉无话可说！”
云飞咧嘴一笑，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下，却是深藏着嗜血的白牙。
南门，有人顺着绳索，悄然爬出城外。
“张山风的亲卫和骷髅师异动，就连洪汉本人，也率精骑出城，他们要劫掠乱军辎重！”
还有比这，更加有用的情报吗？
当然没有！
这是一举坑杀，张山风几乎所有主力的情报！
洪汉没有背叛，他拒绝了会见使者。
但是，有的是人禁不起诱惑！
隐藏在天成卫中，很多人秘密会见了乱军使者！
他们是已经反叛之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只要将这个消息送出城外，那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将不再是梦想。
然而！
他们梦想和现实，也许仅有一线之隔。
但是，就是那么触手可及的距离，很多人却再也触摸不到了。
……
是夜，乱军退却。
许多人心神俱疲，贪婪的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然而，很多天成卫士卒发现，有很多人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
翌日，清晨
洪汉怒气冲冲的，持刀杀进张山风的帅帐。
他是来找张山风算账的！
夜袭，出乎意料的成功！
然而，辎重却真的是辎重！
除了刀兵箭矢，就是攻城利器，以及火药等等，各种军需物资。
但是！
从头到尾，都没有快炮的影子！
是个人都知道：他被张山风给耍了！
率领麾下精锐，冒着被合围的风险，冲进敌营，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拖着一大堆的东西回来。
结果，你跟我说没有硬货？
这就算了！
大不了推说情报失误，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另他暴走的是：洪汉听到属下的回禀，说是陆续发现很多天成卫的士卒，惨死在城外，尸体上有火铳杀伤的弹孔！
这无疑再度引发了，天成卫和骷髅师之间，原本就消弭不掉的仇恨。
天成卫，本就是与骷髅师血战之后，被迫归降的。
他们之间，存在着杀死手足的血仇！
一切仇恨，只是因为乱军的到来，以及双方高层的压制，一直隐忍着。
昨夜的惨剧，无疑让这份仇恨升华，处于爆发的边缘。
所以，洪汉一大早的持刀，杀入张山风的帅帐。
不管是真的怒发冲冠，还是表现给士卒看的。
目的不重要，但他必须这么做！
这是身为统帅，必须表现出的强横一面，要给死者一个交代！
然而，刚刚走进帅帐，洪汉就愣住了。
六门快炮，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帅帐！
另外一边，帅案上排列了诸多信物，以及一堆银钱和密文。
来此之前，洪汉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只是，他不愿，也不能承认，那个令人心寒的想法。
此时，张山风略带微笑的走进帅帐，喜悦之色，不怎么掩饰。
他也没怎么在意，满脸杀气的洪汉。
根本没鸟洪汉，他自顾自的摆弄几门快炮，调整零件，给这些已经有些生锈的快炮，涂抹着什么。
洪汉杀气凛然的怒声问道：“为何要杀我天成卫士卒？”
张山风并未停下手中涂抹的动作，瞥了一眼洪汉，淡漠的用下颚指向了帅案：“自己看看吧。
若洪佥事以为，不该杀。
那么，本官无话可说！”
洪汉手微微颤抖的伸向帅案，内容他大致已经猜到了。
城内天成卫精锐杀出一半，骷髅师和张山风亲卫十去七、八，这么完美的时机，总有会蠢货做出愚蠢之事。
然而！
他比普通士卒更加了解张山风：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呢？
只见，洪汉看着满满一帅案的金银，以及文书上的手印，脸色变得异常复杂。
他只能暗自叹息：“无知！
你们几时见过，这个杀胚在外面吃过饭呢？
你们几时见过，这个屠夫亲自上阵呢？
你们几时见过，这个该死的，身边少了顶级高手呢？
他突然冒险，突然将身边的精锐抽调一空，用p股也知道，其中必然有诈！
哎，想死，真的拦都拦不住！”
虽然，洪汉暗自怒骂一群傻不拉几的属下，暗骂他们蠢，骂他们活该。
但是，洪汉将手上的证据狠狠一摔，怒声喝问：“张公过分了，就算他们有反叛的嫌疑，也该等老夫来处理！
他们是老夫的兵，出了事情，也该老夫来处决！”
打狗还要看主人！
你这是直接把狗杀了，这是多么不给面子啊！
张山风毫不在意道：“如果是平时，本官一定让洪佥事自己处理好家事。
但是，昨夜比较特殊。
本官还要用他们的嘴，告诉乱军的将领一些事情。
所以，在乱军将领知道了他们该知道的之后，为了防止乱军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不能让他们活着！
对不住了，洪佥事！
为了表示歉意，昨夜缴获的六门快炮，本官决定，分一半给你，你看如何？”
昨夜缴获的！
洪汉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张山风脸上！
昨夜，他忙活了大半夜，麾下现在还有两百多人躺在病床上，有一百多人再也回不来了！
结果，张山风告诉他，快炮已经被他缴获了！
洪汉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声音冰冷的吐出几个字：“调虎离山！”
张山风利用了天成卫中的奸细，让乱军以为，张山风要攻打辎重。
所以，乱军调集重兵协防，意图歼灭张山风的主力。
然而，张山风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他就等着对方将快炮，送上门来！
云飞自然不仅仅只是干灭口的活计，负责策应的他，才是这出戏的主角！
他率领三百多暗中埋伏的人，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抢回了快炮！
所以，昨夜张山风身边，真正的护卫真的没有几个！
完全靠着几十个信得过的巡捕，穿着亲卫的衣服，强自撑着场面！
甚至，就连盯着朱厚照的十名护卫，都被调走了。
一晚上，他身边几乎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不仅仅是调虎离山计，也是一出空城计！
与诸葛亮一样，一生用兵谨慎的张山风，偶尔玩一次心跳，别人就不知道虚实了。
张山风淡然一笑，有些戏谑的回应道：“敌之耳目，未尝不能唯我所用呢？
本官只是让那些背叛之人，发挥了一下，他们最后的价值！”
显然，大明对情报工作很重视，搞出了锦衣卫、东、西厂等等一系列超时代的产物。
然而，他们成立的初衷，仅仅是老朱的偷窥癖和掌控欲！
仅仅是为了防止有人谋反，希望将权力牢牢掌握在皇室手中！
历经朝代更迭，历任皇帝，也仅仅是利用锦衣卫，刺探一下北方的动向。
更多的任务，还是监控京城和各地官员。
这利用率，简直低得令人发指！
大明对情报的重视度，以及利用率，还是远远不够！
情报，是一项堪比火器，甚至尤有胜之的重要存在！
如果，只是将情报作为权术斗争的工具。
而不能将其转化为，战场的致胜法器。
那么，这就是情报工作者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