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厉泉。”男人笑得温和，“按照你们鬼差的说法，应该算厉鬼？”
阎落眨巴眨巴眼睛，这时候他才发现，整个病房都被冰冻住了，屋里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刚刚那一秒的姿势，方之亮甚至还伸着手想去拦他。
男人穿着皮鞋，一步一步，走在冰雪之上，步调缓慢，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虽然马哥当时说过，遇见厉鬼一定要立刻转身逃跑，但此时的男人在阎落眼里就是一个大大大大业绩！
厉泉打量着小步快跑跟着他，满眼星星的阎落，失笑道，“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你会吃鬼差吗？”阎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厉泉认真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你好吃吗？”
阎落的大眼睛顿了一下，然后赶紧像是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
这会儿在厉泉眼里，阎落已经变成了他原本的样子，一头白色的碎发，摇头的时候一团毛茸茸的，看着很好摸的样子。
厉泉眯着眼睛，心里琢磨着，或许他可以养一只小鬼差当宠物？
在厉泉打量着阎落的时候，阎落也在悄悄地观察厉泉。
这个传说中的厉鬼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嘛。
那自己有没有可能跟对方搞好关系，把他收了当自己的业绩呢？
一个鬼，一个鬼差，相视而笑，心里都各怀鬼胎……
厉泉一抬手将旁边荀梦的魂魄收到掌心。
阎落一下子傻了，“他，是我的……”
厉泉把直接把手心的魂魄掂了掂，“现在是我的了。”
阎落气不打一处来，要是打得过，他肯定上去就给这家伙一拳，但……看了看周围冰天雪地的环境，他好像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但那可是他费了好大劲，快要到手的业绩啊！
见面前的小鬼差一副快要气哭的模样。
厉泉笑道，“不过，也不是不能给你。”
阎落心底叫苦，这都什么世道啊！本来就是他的业绩，现在还得求人。
但面上，他一脸狗腿，“要怎么才能给我？”
“自然是等你死了。”厉泉打了个响指。
阎落压根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厉鬼要杀了自己吗？
但结界瞬间解除，四周的冰雪也全都消失，时间“嘀嗒”一声，一切回归现实。
“荀梦？”
“荀梦！”
身旁的方之瑜，方之亮，包括季奕都忍不住朝他走来。
他拒绝了几个人的搀扶，手撑着墙，摇了摇头，“别过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回到病房后，阎落躺在床上想了很久，那只厉鬼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还没有死？”很快，阎落发现了问题所在。
荀梦心底的怨念已经彻底消散，但他竟然还在荀梦的身体里！
难道说，只有他死了，当初的合同才能生效？
阎落想了想，拿着输液的玻璃瓶走到浴室里，单人病房的豪华程度超乎他的想象，甚至还有一个浴缸。
他放了一池子热水，自己躺进去，然后摔碎玻璃瓶，手拿着碎玻璃，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虽然见惯了死人，但作为鬼差的阎落，还是第一次尝试死的滋味。
玻璃不够锋利，划在皮肤上第一下只是有些疼，有一道红痕，他咬着牙，又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动脉被划开，温热的血一下子溅出来，阎落迅速把手放在温水里。
疼痛好像在触碰水的瞬间有些缓解，但很快，又被放大了。
温热的水漫过整个身体，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暖和。
原来，死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吗？
阎落的思绪突然有些变慢，他的眼皮逐渐沉重，隐约间好像看见了一扇幽冥之门在浴缸的水底打开，他露出一个笑容，下意识的就想回家。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浴室的门被人暴力一脚踹开。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季奕，方之瑜，方之亮三个人坐在医院长廊的绿色等候椅上，沉默不语。
在今天之前，他们没有人想过彼此会成为情敌。
终于，季奕第一个开口了，“荀梦妈妈的病房是你们安排的？”
方之瑜和方之亮都看了对方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
“那种女人应该不配被称作妈妈吧？”方之亮第一个反驳。
以他们的背景，想要查清楚荀梦过去二十年发生的一切，不算多难，之前只是因为在节目里，很多事不方便做。
但现在了解之后，方之瑜就更加心疼。
“那个女人的事，我们之后再说，现在聊聊荀梦的事吧。”
“你有什么资格聊荀梦的事？你不是早就放弃了吗？”方之亮看了他哥一眼，语出嘲讽。
“你不说，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原来你也一直喜欢荀梦？”方之瑜冷着脸回怼。
两兄弟对视着，火药味十足。
“大哥，你可不要忘了，你是家族的继承人，有些事不能这么任性。”方之亮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身上没有沉重的责任。
“你也知道？如果没有家族的助力，靠你自己能做什么？陪在荀梦身边给他唱歌吗？”方之瑜寸步不让。
季奕就这么看着两兄弟互怼，拍了拍手，“还真是精彩啊！以前只听说方家两位少爷关系特别好，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们吵架呢。”
一句话，让两兄弟同时沉默。
“荀梦想要如何，我们应该问他自己吧？”季奕这句话点中了问题的症结，“至少在我看来，他不会想成为哪位少爷的金丝雀？”
“我没有！”方之瑜和方之亮异口同声的反驳，这会儿他们倒是有了双胞胎的默契。
只是同时答完又同时瞪了一眼对方。
就在这时，房间里隐约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季奕第一个站了起来。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方之瑜和方之亮也都紧张地站起来，“好像是房间里。”
季奕快步走到病房前，先是敲了敲门，“荀梦？你在里面吗？出了什么事吗？”
但没有人回复，他赶紧握住门把，按了两下立刻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三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方之亮立刻撒腿就跑，“我去找人。”
护士台离得不远，方之亮很快喊来了人，用钥匙开了门。
床上没有人，浴室的门是关着的。
三个人连同护士又走到浴室门口，里面有水声传来。
方之瑜稍微松了一口气，“荀梦应该是洗澡了。”
紧闭的浴室门，不断传来的水流声，季奕的心仿佛停拍，他上前颤抖着手继续敲门，“荀梦！荀梦！你怎么了？”
方之亮上前拍了拍季奕的肩膀，“季老师，你大惊小怪了，只是洗个澡，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季奕却不肯听，他一把甩开方之亮，扭头看着护士，“能把这个门打开吗？”
护士为难道，“为了照顾病人隐私，浴室的门我们一般不打开，钥匙倒是有，但是在……”
季奕没有再听护士啰嗦，他抬脚就直接踹在门上。
这一下把旁边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疯了！这里是病房！”方之瑜也跟着上去拦人。
季奕不管不顾，下一脚反而更重，“滚开！我们这么吵，他都没出声，你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句话倒是问住了方之瑜。
心底隐约明白季奕的担心，但又觉得不可能吧，阎落在他们面前一直是淡淡的温柔，哪怕被全网抹黑，被故意打了最低分的时候，他也没有哭过，只有提到妈妈时……
妈妈！
方之瑜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刚刚从隔壁病房回来时，阎落的状态就很不对劲。
不会是真的……
又一脚下去，方之瑜也跟着加入了踹门大队。
但这可是医院最豪华的单人病房，门太结实了。
方之亮喊住两个人，“我们三个一起，我数一二三。”
其他两个有些慌乱的人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一，二，三！”
三个情敌第一次这么步调一致，下一秒，门被直接踹开。
浴室里的景象映入三个人的眼帘。
一屋子氤氲的水汽，瘦弱的少年穿着病号服，躺在浴缸里，他的手腕处一道刺目的红，鲜红色的血混着热水，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