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心底里着实不愿听到这般深情的告白,确切来说,他茫然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曾几何时,他满心期许着美好的爱情,在他单纯的认知里,男女间的云雨之事理应建立在两情相悦、明媒正娶的基础之上,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然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的爱情经历完全颠倒。
起初,他所经历的云雨,带来的只有蚀骨的痛苦,施暴者的狰狞面孔至今仍历历在目。
谁能料到,时过境迁,那个曾带给他无尽伤痛的人,如今竟试图与他谈情说爱,演绎两情相悦的戏码。
而童子歌,偏偏又是个心地柔软的人,狠不下心来决然斩断过往的纠葛。
于是,在他与宗庭岭之间,性变得轻而易举,似乎随时都能交合。
可唯独那个从前在床榻上说过无数次的“爱”,却都开不了口了。
童子歌有些不自在地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嘴角残留的亲吻涎水,微微仰头,目光躲闪了一瞬,心底暗自咒骂了自己一句,神色变得认真而坚定,轻声说道:
“臣妾明白。”
话语落下的同时,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索性把脑海中那些关于本心的坚守、自尊的顾虑统统抛诸脑后。
像是被一股冲动驱使着,他不再犹豫,直接伸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宗庭岭的衣带,微微仰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别样的情愫,声音带着几分软糯又隐含着期待:
“临行前…… 在宫里最后再来一次吧。”
宗庭岭被童子歌这大胆的举动撩拨得头皮一阵发麻,体内热气如汹涌的潮水般直往下涌,他不禁咬牙切齿,伸手攥紧了童子歌的手腕,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什么最后一次......不知道出行前的忌讳......这次是带你出宫游玩,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自己亲口应下的,不会离开朕……”
言罢,宗庭岭一把将童子歌抱起来,稳稳地放在桌案之上,双手毫不留情地扯开他的衣带,随后整个人恶狠狠般地埋进童子歌的胸口,那模样仿佛要将他就此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闷声说道:“等咱们回来,朕定要将你时时刻刻拴在身边,就在这宫里的每一个角落与你缠绵......”
童子歌静静听着这种话,从前,每每听闻这样充满控制欲的言语,他都觉得自己如同深陷泥沼。
可如今,不知为何,心里竟涌起一股奇异的安心感,像是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被抓住放回了原地。
他暗暗在心底又骂了自己一遍,唾弃自己这般犯贱的心思,可手上却不受控制地缓缓伸出去,轻轻环抱住宗庭岭,声音低低的,却透着一种别样的坚定:
“好,把我拴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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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具肉体拴的挺好,不过子歌那边感觉灵魂又要拴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童子歌无力地瘫坐在马车里,只觉得两眼阵阵发黑,脑袋也晕乎乎的,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
他强撑着抬起眼眸,看向身旁的宗庭岭,只见对方容光焕发,神清气爽,那副惬意自在的模样着实让他又气又无奈。
回想起之前的冲动,童子歌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心底暗暗发誓,往后可绝不再主动挑起那样的事了。
尤其是在出行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蹈覆辙。
这刚养好没几天的身子,此刻正传来一阵一阵的酸痛,那痛感就像细密的针不断地扎着,每一下都让他刻骨铭心。
幸好许太医没有随行,不然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又要露出那种表情警告自己不要再胡闹纵欲......
童子歌正坐在马车里,揉着隐隐作痛的腰:“陛下,此次随行的是哪位太医?”
宗庭岭靠坐在一旁,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回应道:
“是朕身边的郭太医,怎么?你这意思,难不成还想让康院判那个老头子跟着一道?”
童子歌一听,赶忙摆了摆手,连连说道:“不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宗庭岭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童子歌,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既然如今已经出了宫,而且你也换了衣裳,隐去了身份,就莫要再自称‘臣妾’了。”
童子歌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文官常服的装扮,心里对皇帝让他换装的举动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疑惑地问道:“那…… 那应该自称什么?”
宗庭岭笑着伸出手,轻轻抚上童子歌的发冠,眼中满是宠溺,笑着说道:
“自然是自称‘臣’啊,你以前不一直心心念念着能有这样的身份吗?”
童子歌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推开宗庭岭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轻声说道:
“我想要的,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去考取那样的身份,可今生已然没了这个机会,如今这般,不过是陛下您的施舍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宗庭岭,却见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失落的神情。
他这才反应过来,宗庭岭这般安排,说到底也是用心良苦,费了一番心思准备的,只是自己方才一时没想那么多,说话有些伤人了。
心里一软,童子歌赶忙找了个借口,试图缓和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他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
“臣的意思是…… 臣如今还没到及冠的年纪呢,戴着这发冠,总感觉怪怪的。”
宗庭岭一听这话,脸上瞬间又恢复了笑容,他一把将童子歌抱在怀里,双手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发冠,嘴里不住地说道:
“你戴着发冠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看了,朕就是忍不住想多看看,越看越欢喜。”
童子歌就像没了筋骨一般,软绵绵地依偎在宗庭岭的怀里,任由对方将自己搓扁揉圆,也不做丝毫反抗。
他的目光透过御驾马车那帘子的细微缝隙,静静地看着外面那些匆匆向后闪去的树影,树影在眼前快速划过,仿佛是时光在悄然溜走,而他此刻却难得地沉浸在这片刻的静谧之中。
皇帝的这辆马车确实与寻常的大为不同,行进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颠簸感,车内还烧着暖融融的炭盆,袅袅的熏香萦绕在空气中,营造出一种温馨又惬意的氛围。
一旁的小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精致的点心,还有酒水,整个空间显得宽敞又舒适,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移动的小天地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烦恼。
在这样的环境中,童子歌的思绪渐渐飘远,他突然发觉,似乎自己就这样,什么都不必去多想,把那些纷繁复杂的念头统统丢到一边,只专注于当下这片刻的安宁,日子反而过得更为舒心自在些。
这让他不禁想起从前母亲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
那时候,母亲好像已经知晓自己时常偷偷跑到田野里,帮着农户们干些农活了,可她却并没有点破这件事,也没有出面阻止。
只是有一天,母亲语重心长地拉过他的手说道:
“我和你父亲啊,虽然满心盼望着你们几个孩子都能有所成就,成为栋梁之材,可我们心底里更期望的,是你们能过得无忧无虑的。
哪怕到最后,你们没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当个没心没肺的富家少爷或者小姐也好。
只要品行端正,咱们童家的家底,足够供养你们往后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做父母的,只希望你们不要给自己背负太大的压力。”
他跟母亲其实没怎么敞开心扉聊过的,或许是因为他是男孩,又或许是因为他怕说了之后让母亲忧心,他有烦恼心事都会跟哥哥说。
就连差点被炸死前疼极了,也是下意识喊哥。
童子歌闭了闭眼,感受着身后的皇帝把自己的长发拆了又重新束好,似乎又换了个发冠。
皇帝似乎有点成年情结,他说希望朕的子歌看起来不是个懵懂少年。
童子歌挺赞同他这个想法的,就依着他摆弄。
父母早就准备好自己的及冠礼了,只是恐怕这辈子是用不上了。
那些个念头一起,童子歌又觉得从前的烦忧纷至沓来,万般忧思绞紧心肺。
甚至比身上的伤痛更甚。
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
原来从前还是未痛到极致。
......
娘,我这样放纵自己、无忧无虑,真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