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礼终于结束，老夫人赵氏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有些疲惫就不留你们用午饭了，你们都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说完，她看向张嬷嬷，说道：“张嬷嬷，等会儿你就将库房钥匙和账册送到夫人手中，将一切与夫人交接好，不用向我汇报。”
赵氏开口撵人，众人自然不能继续再在这云隐苑待下去。
只有张嬷嬷一个人心气不顺。
虽然知道新夫人进门后肯定要掌中馈，可让她将手中的权利让出去，她是真的接受不了。
若非当初……她抬眸看了赵氏一眼，然后迅速藏好眼底的思绪。
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靖司辰身边的小厮徐明就走到了靖司辰的身边，与他小声低语着。
接着靖司辰便点了点头，然后视线转向柳芙，说道：“夫人，我有事要出府，午饭不必等我。”
柳芙闻言只能笑着点头。
其实她还想回去后和靖司辰说些事情，虽然靖司辰的态度暂时持友好态度，但她得从靖司辰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心里才能安稳。
可惜现在都泡汤了。
一旁的靖司礼靖司齐和蒋思思却齐刷刷地看向靖司辰，都面露惊讶。
大哥对大嫂的态度竟然如此和善？不过是出个门而已，竟然还跟大嫂汇报一下，从前他们可没有这个待遇。
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果然，夫人才是一家人，弟弟妹妹什么的都是外人！
靖司辰没在意其他人的态度，直接带着快步离开。
柳芙也与其他人告别后回到自己住的正院。
刚进屋，瞧着屋里没有靖国公府的丫鬟，静兰便再也压不住心中的不满，吐槽道：“姑娘，这大姑娘也太欺负人了吧，不知道靖国公府是怎么管教大姑娘的，竟然如此嚣张跋扈，简直不像是国公府嫡长女应有的样子。”
这些话静兰已经憋了一路。
换做从前，出了云隐苑的大门，她就会立刻跟姑娘吐槽，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姑娘出嫁前，李嬷嬷特意与她谈过话。
李嬷嬷说虽然她对姑娘忠心耿耿，可姑娘身边不缺忠心的人，若是她到靖国公府后还管不住自己的嘴给姑娘惹事，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带她过去。
静兰被李嬷嬷吓到了，她完全无法接受不在姑娘身边伺候的可能。
而且李嬷嬷说得对，姑娘嫁去靖国公府后人生地不熟的，需要的是能帮她的人，而不是给她帮倒忙的人。
于是她对李嬷嬷再三承诺，日后定会管住自己的嘴，绝不会给姑娘惹麻烦。
如果她给姑娘惹麻烦的话，不用姑娘发话，她自己立刻离开姑娘。
柳芙听到静兰的话后，很随意喝了一口茶，然后回答道：“可能府内就这一个姑娘，太过溺爱了吧，毕竟国公爷和三爷不必说，就算是纨绔如二爷，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静兰有些费解地侧头说道：“可是也没看出来老夫人有宠溺大姑娘呀，我感觉老夫人谁也不爱。”
静兰对此实在太过费解。
虽然之前就知道靖国公府老夫人不管事一心礼佛，可高门后院爱礼佛的老太太多的是，不也照样关爱自己的子孙们嘛。
只有靖国公府的老夫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尘缘已断、带发修行的尼姑似的。
就算老夫人中年丧夫，可她儿女双全，锦衣玉食，怎么就能彻底斩断尘缘，彻底不管自己的子女了呢？
柳芙：“……”
柳芙也对此表示非常不理解。
难道爱情真的会让人变成老夫人这样？
柳芙没爱过，也没见过，现在是开眼了。
她对此的态度是尊重但不认同。
说白了，老夫人的做法太自私，她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却将属于自己的责任全部置之不理。
但老夫人这样的做法也算是便宜了她，所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秋月敲门后说道：“夫人，陈管事带着其他管事和嬷嬷们来拜见您。”
柳芙闻言立刻回答道：“让他们去正堂等我，我马上过去。”
让静兰和静兰为她重新整理了一下着装后，柳芙缓缓朝着正堂走去。
柳芙进来后，原本正坐着喝茶的十几人顿时站起身后对柳芙行礼。
为首的男子便是府中管事，姓陈。
他的头发花白，身体却站得笔直。
陈管事与老靖国公一起长大，从前是老靖国公身边的小厮，因为能力强加上对老靖国公忠心耿耿，便坐到了府中管事一职，至今已有十数年。
而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则与陈管事是两口子，夫妻俩男人前院和外面的生意女人管府中后宅事宜，几乎将整个靖国公府全部掌管在手中。
一想到张嬷嬷不善的态度，柳芙就知道这位陈管事肯定也不会成为她这边的人。
对于张嬷嬷，她并没太放在心上，她身为主母，收回一个嬷嬷的权利很容易。
可陈管事却管着前院和外面的生意，这就不是她能插手换管事的。
除非陈管事真做出什么让靖司辰容不得的事来。
收敛心思，柳芙依次见过在场的众人。
与管事们的见面还算顺利，毕竟只是个见面而已，能有什么冲突。
柳芙说了些场面话后就让众人离开了。
回到寝室后，柳芙靠在床边的榻子上开始闭目养神，思考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前期费点力气，将一切都打理妥当，一切捣乱的人或事都解决妥当，后面她的日子就舒坦了。
老夫人那边，只要让她安心礼佛，两人就可以相安无事。
二爷靖司礼看起来是站在她这边的。
三爷靖司齐是个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凡事讲理，四舍五入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表姑娘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或者是因为她是寄居在府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毫无攻击性。
唯一需要解决的人就是大姑娘靖司菀了，但也不足为虑。
这姑娘若是个心机重的，她还需要防范一二，毕竟笑面虎捅刀子的时候才是快准狠。
可靖司菀看着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有靖司辰压着，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正好也到了及笄的年纪，到时候让靖司菀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就好了。
靖司菀虽然性格嚣张跋扈，脑子又不太聪明，可她毕竟是靖国公府的嫡女，容貌虽不如靖司辰兄弟三个精致，可也不算差，想必是不难寻个好人家的。
突然，柳芙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之前，她先入为主，根本没想过这方面。
靖司菀和靖司齐是龙凤胎，可兄妹二人的长相别说相差无几，根本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里，柳芙将心思缜密的静莲叫了过来。
“静莲，你说大姑娘和三爷是龙凤胎，两人怎么长得不像？”
静莲听到这话也是一惊，接着她便蹙着眉头不确定地回答道：“奴婢听说这双生子或是龙凤胎，长相应该差不多才对，可奴婢毕竟没见过双生子，也许像大姑娘与三爷这般长相不同的也是存在的。”
柳芙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古代人不懂，她却是懂的，双胞胎大多数都长得非常像，只有极少数双胞胎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导致长相不相同。
但靖司菀的长相与生母赵氏没有一点相像之处，与三个哥哥也没有半分相似，这就让柳芙不得不产生某种可能。
尤其是产生这个想法后，柳芙突然间发现靖司菀的嘴巴和鼻子长得与张嬷嬷很像，那双眼睛则与陈管事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是不提前说明靖司菀的身份，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靖司菀是张嬷嬷和陈管事的女儿。
“静莲，你说大姑娘与张嬷嬷和陈管事长得像不像？”
听到这话，静莲的瞳孔一缩，她向来聪明，在柳芙说出这话的瞬间就明白了柳芙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沉稳如她，也难免面露惊色。
这……怎么可能！
可顺着自家姑娘的话去联想，大姑娘的长相居然真的与张嬷嬷和陈管事有几分相似。
她艰难地回答道：“确有几分相似。”
柳芙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心思细腻，应该能猜出我的想法，但猜测归猜测，当不得真。”
“静莲，你让人打听一下老夫人生三爷和大姑娘时的场景，记得暗中打听，千万别让张嬷嬷和陈管事知道有人在打听这件事。”
静莲郑重地点点头。
这些年来姑娘的生活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但她身为侯府特意为姑娘培养的丫鬟，能力手段样样都很出色，只是一直没用过罢了。
静莲出去后，柳芙继续躺在榻子上沉思。
原本她想抓紧找到张嬷嬷的问题，好彻底让她交权。
现在来看，还是得让张嬷嬷忙一点，忙起来才没时间注意她这边的动静。
柳芙现在很确定，靖司菀的身世绝对有问题。
若是靖司菀与张嬷嬷和陈管事长得不像便罢了，可种种巧合摆在眼前，让她无法忽略。
一想到也许靖司菀根本不是老靖国公和老夫人的亲生女儿，那么她的刁蛮任性不讲理就能理解了。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靖司菀也许就随了张嬷嬷。
正想着张嬷嬷的时候，静兰进来说道：“姑娘，张嬷嬷带着库房钥匙和账册来了。”
柳芙想了想，并没有让张嬷嬷去正堂等她。
“行，让她进来吧。”
没过多久，张嬷嬷就带着身后抱着厚厚账册的两个小丫头一起进来了。
进来后，张嬷嬷的态度还算和善，毕竟她只是个奴才，无论心里头怎么想的，对主子的态度上都不能出岔子。
“夫人，老奴奉命为您送来府中库房钥匙和这些年的账册，请您过目。”
柳芙闻言点点头，接过钥匙后说道：“账册放桌子上吧。”
两个小丫头闻言赶快将又厚又沉的账册放在桌子上。
将东西放好后，张嬷嬷指着左侧这摞册子说道：“这是库房清单，每件物品都详细记下了放入库房的时间与来历，另外那摞则是账册，还请夫人过目。”
“嗯，你辛苦了，有时间我会仔细看的。”柳芙敷衍道。
见柳芙对查账的态度并不热切，张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还以为夫人掌中馈后首先就要冲她发难呢。
看样子新夫人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不中用。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送走张嬷嬷后，柳芙就在房间内看起账册来，这账册最早的记录是十年前。
她并没有直接从最近几年看起，而是从第一本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半个时辰后，静莲回来了。
让其他离开后，柳芙示意静莲将打探的结果说出来。
静莲说道：“姑娘，奴婢打探了一圈，听府中老人说，当年老夫人生三爷和大姑娘的时候，不是在府内生的，而是在郊外的庄子。”
“而那个时候张嬷嬷也是身怀六甲，月数与老夫人差不多。”
“当时老国公爷并不在华京，府内的老人只知道老夫人意外在庄子产子，因为要坐月子不方便挪动身子，便在庄子坐了足足两个月的月子后才回府。”
“而张嬷嬷也刚好生下一个姑娘，只是这个姑娘没有养在身边，说是过继给了张嬷嬷的兄长一家。”
“因为张嬷嬷有奶水，又得老夫人信任，便成了大姑娘的奶嬷嬷。”
“听说张嬷嬷极为疼爱大姑娘，简直将其视为眼珠子。”
“据说大姑娘小时候性格顽劣，将随母来府中做客的小姑娘推倒了，老夫人要惩罚大姑娘，张嬷嬷都是各种帮大姑娘求情。”
听着静莲打听回来的这些传闻，柳芙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她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静莲，你再去帮我打探一下，问问张嬷嬷当年过继给她兄长的姑娘现在在哪，找个机会，我要见那个姑娘一面。”
柳芙觉得，只要她与那个姑娘见一面，便能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若真是张嬷嬷鬼迷心窍用自己的孩子换了靖国公府的嫡长女，那被她过继出去的那位姑娘肯定与三爷靖司齐长相极为相似。
不过她严重怀疑那个姑娘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若她是张嬷嬷，做了这种事情，绝不会让真千金还存活在世上。
因为只要找到真千金，张嬷嬷做的事就会直接暴露出来，都不需要任何证据。
静莲也知道事情究竟有多重要。
她回答道：“姑娘，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