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庭院柳啼鸦。
记得那人,
和月折梨花。
---宋·陈亮《虞美人·东风荡飏轻云缕》
涨红发烫的脸颊不得不提醒她失礼了!
她局促不安地先开了口:“那个,我没事的!”磕磕巴巴的简短几个字打破了空气的紧张和宁静。气流迅速流通起来,呼吸也变得顺畅了。
未曦慌乱的收拾着自己的难堪,双手无意识地在半空中比划着,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她庆幸自己那强有力的理智及时出现拯救了自己一时的贪恋。
“都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我就多看了一会,不能怪我!”心扑腾扑腾乱跳个不停,未曦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以求心安理得,可还是将羞涩的一塌糊涂的发烫的脸转向一边去,不再看他。
那人也随即懈下耸紧的肩膀,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有失得体了,很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睛飘忽不定的扫视着书馆,没有一点目标。
他尴尬地回应着未曦:“真是不好意思,撞疼你了......那个......我一直在专心写字,所以没有注意到你。”他好像还是很紧张,生怕自己露馅,双手交叉紧握着。也不敢再次正视未曦的眼睛。
“唔!你的确很专心,我家店员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我喊你几声也没反应!呵呵......”未曦尴尬地调侃着,想让两人都放松一点。
“抱歉!我看到了这篇《修竹赋》,就忍不住抄写起来了。这个是你写的吗?”那人手指着刚才自己一直书写的那个宣纸本。
“原来是那个呀,嗯!上面是我抄写的,下面那些是你写的!”
“呵呵......”那人又是尴尬的一笑,还因为未曦出乎意料的小幽默。这下两人之间紧张兮兮的氛围缓和了很多,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也稀薄了。
“我是随便写的,写的不好!但是看您的字轻重缓急,笔力遒劲且又不失柔和,墨色也是浓淡相宜,整体看上去很有节奏感,想来也是功夫底子深厚了。”
未曦直言不讳地夸奖他的字,从心底发出的赞美和欣赏。像他这样气度不凡文质彬彬的男士,有一笔好字也只当是为他的才华锦上添花了吧。
“过奖了!那么,你是这里的店长?”男人听着未曦的赞美也只是嘴角轻抿而带过,以示感谢了。
“嗯!对的,这个书馆是我开的。”
“挺好!”
又是片刻沉默,空气骤然又凝固了。
“要不要来杯茶?或者咖啡?”
“哦!不用了,谢谢!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说完,男人就往门口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住脚步,转头问道:“你是本地人吗?”
“当然了,我们的口音像是外地人吗?”未等到未曦开口,雅沁还略带小气的抢着回答他了。
“雅沁!”未曦忙喝止到。
那人随性一笑,眼神在未曦的脸上短暂逗留一下后,似乎若有所思,那锁紧的眉心让人很是疑惑。他毫不介意地说道:“下次来一定喝一杯咖啡,再见!”淡然一笑,转身便向门外走去了。
此人正是胡一鹤。
当他正走到书馆门口的人行道上,迎面马路口一辆黑色轿车上跑下来一个小女孩,身后还有一个黑色西装革履,相貌玉容堂堂的男士正准备下车。
那男士急匆匆停好车,一边下车一边对小女孩温柔地喊道:“你慢点,慢点!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等等我!”
就在小女孩和他擦肩而过的一瞬,他骤然停下了脚步。后面紧跟着的大抵是小女孩的爸爸,当看到停下的胡一鹤,便礼貌性地朝着他蜻蜓点水般的点了一下头,很绅士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毕竟从书馆里走出来的那都是上帝啊,理应恭敬恭礼。
可就在此时,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又双双微转头从眼角的余光里瞅了一眼对方。燥热的空气里似乎有两股力量的碰撞,相互亲近又排斥。
小女孩从他身边跑出几米之后忽然掉转头,背着小书包,一颠一颠撅着小嘴巴气喘吁吁地跑回胡一鹤身旁:“站住!你怎么来了?!”
“小朋友,你认识我?”胡一鹤诧笑,很是好奇地望着这个小女孩,可爱稚嫩,透着一股精灵气儿。也觉得有点熟悉,但是他打包票自己的确不认识她。
“哼!上次你把我扔进水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就找不着你了!我一定会去找仙翁爷爷告状的,这次你给我多少骨头,我也不乐意了!我真的很生气......”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孩猛地一抬脚就踩在胡一鹤脚上了。还不解气,张开大嘴巴就要扑到胡一鹤身上,那架势好像要咬人似的!
这可把她的爸爸江振涵吓得一激灵,赶忙飞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她,“茶茶!你这孩子还真是‘虎’啊,哪能这么没礼貌!”又转头紧忙道歉:“抱歉,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惊扰了!”
胡一鹤则哈哈大笑起来,他感觉这孩子和自己好像很有渊源。看到她气鼓鼓的瞪着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令他想起来小时候经常有意惹怒家里养的那只小比熊,他每次看到它奶凶奶凶生气的样子,就笑得止不住,就越发觉得眼前的这小姑娘实在是可爱至极。
“哈哈......没事,小孩子嘛!估计是认错人了。”
“茶茶,赶紧跟这位叔叔道歉,要不我就告诉妈妈了啊!”
“嘿嘿......我才不呢,妈妈才不会生气!”
说完,小家伙扭头就走了。
“不好意思,我女儿平时就爱胡言乱语,别在意!”
“没有,没有!她很可爱的!”
江振涵一再表达了歉意便去追女儿了。
“妈妈!妈妈!”
“茶茶!”茶茶刚才还是一只凶凶的小比熊,此刻已化身为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了。她飞似的朝着未曦跑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撒娇。
“我们家小茶茶放学了呀!哎呀,老师又给扎了好看的小辫子呢,今天是小嫦娥吗?”
“是的!妈妈!好看吗?老师说快到中秋节了,老师给我们讲嫦娥和‘gou yi’的故事,还教我们做月饼......”未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连一旁的江振涵也忍不住大笑吐槽到:“我的宝,人家是后裔,不是gou yi”
“就是gou yi,我们老师讲的,哼!”
“好好好!gou yi就gou yi吧!”
江振涵无奈地摇摇头,宠爱地看着女儿茶茶。
“江哥好!”
“江哥好!”
雅沁和小云俩个丫头一看江振涵回来了,那个心花怒放啊,比见到财神爷还开心的样子,做事也麻利痛快了,紧赶着去整理散乱的书籍,收拾桌子上用过的茶杯和咖啡杯。
她们俩手里忙活着,嘴上还不耽误说话:“姐,你和姐夫你们走就行了,书馆我俩在这呢,放心吧!”
江振涵拉起未曦的手:“刚刚出门了吗?”
“嗯,姜南请我......我们出去转了一圈,刚回来不久。”未曦话到嘴边又赶紧收回。
她觉得好多事情不必急于现在解决,暂且搁置一段时间,或许会找到更好的解决途径。特别是关于她的手链的一些迷惑,或许没有答案比有答案更让人能接受吧。
“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吃晚饭也不用那么着急啊!”未曦赶忙转移话题。
“我提前下班接了茶茶就赶过来了。这次家宴老舅请的客人好像还是个比较重要的人物,所以想让咱们能早点过去,以免慢待了人家。”
“这样啊!那我收拾下,一会就走。茶茶,走吧,跟妈妈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江振涵突然又问道:“对了,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哪个?”
“就是刚刚走的那位男士,在门口碰到他,茶茶好像还认错了人!”
“奥!今天下午来的一个客人,我也不认识。”
未曦转瞬即逝的一丝恍惚在眼底一闪而过,生怕会被发现。她一刻不逗留地牵着茶茶的小手就走进书馆里了。江振涵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到她这微妙的小表情。
他只是盯着胡一鹤坐上了一辆车。“那辆车可价值不菲啊!”江振涵心里如是想,眼睛紧盯着那车身尾部上的标志:一只展开翅膀的鸟。
他立在原地,一直远远地凝望着车子朝着马路正前方驶离的方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