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威胁着,但是我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我只是一个有灵力的人类罢了,他一个有能力杀掉我的刀剑,还会在意我的这点威胁吗?
他不是我的三日月,所以我不了解他,但是我知道三日月都有一种共性的,强烈的神性。
就恰如此时,他只是多看了两眼我的伤口露出了然的神情,挥了挥有些破了边角的袖子。
做出带路的手势之后,便再没看过一眼。
“我们的可都好刀啊,走吧,大人。”
略微有些弯腰的看向我,这一句大人被他喊的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的样子。
再配合上我那还没有他腰高的身高,满满的奇怪感。
我回头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加州清光,大概是他也没想到,我会从底下钻出来吧。
他会不会生气呢?难得表现出直白的想要保护我的情绪,结果却被我无情打回了。
“不一起吗?”
加州清光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妥协……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
也许这算是心甘情愿。
他还是不放心这个小审神者到处跑的,这里的人可能会因为她有灵力不会伤害她,但是都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要是再受到什么伤害的话,就算是哭也没处哭吧,还是得多看着点才好。
加州清光看着身前跟着三日月的矮个子身影,他觉得这道身影是比今早的太阳更耀眼的,像是曾经看着十分难买的新式点心。
这也是他很久以前的经历了,望着万屋那家大排长龙的糕点店,兴许是踌躇,又或者是难以融入,他只是匆匆多看了两眼便离开了。
现在突然想到,竟然真的觉得那个孩子像限量款的红豆冰酪大福。仅仅是看过宣传单,就觉得像了。
雪白的还裹着糯米粉的冰酪皮,看宣传单里面大概还有沙甜的红豆,看着就是十分美好香甜的样子,滋味或许与平常的大不一般吧。
虽然他也没有尝过就是了。
但是就像加州清光他没有品尝过这款大福一样,他也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审神者。
连代号也不曾知道,她不说,他也不问。
就这样,保持着一种看似平和,但是并没有多交付真心的局面,只是自己别扭的一厢情愿而已。
为什么不是有回应呢?如果注意到她有些隐晦的流露出的恍惚,大概就能品尝到这样无奈且酸涩的感受了。
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中的思念,但是这样孤独的的气息,太过于碍眼,以至于想要拍散也拍不散。
如果是曾经的自己,一定是不愿意当一个替代品的,哪怕没有人承认,没有人知晓。
但是现在的自己,应该是连这个替代品的资格也是没有的,哪怕自己愿意没人承认,没人知晓。
人生的境遇就是这样的不同。
拥有了肉体的刀剑也不例外。
这一段路其实并不长,因为要避人耳目,所以走的都是些无人打理的走廊,嘎吱声尤为刺耳。
行走时绯红色的布料与地面摩擦着,有着极其细微的声响。
她的绯色裙摆上是破痕与污点,简直都要快要成为与这里相称的物件了,加州清光还是觉得应该洗洗的。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之前那些爱干净的习惯了,不是不爱,而是这里不能支撑他拥有那些太过矫情的习惯。
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更干净些才对,甚至应该像故事中的辉夜姬一般…
如果是内振刀的话,她这个时候会不会回头看两眼呢?也许是会的吧。
毕竟她给我的,像是善意给予的边角料,真正被包装好的早早就被定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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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三条派,我原以为等我凑齐他们时,会是一派夕阳红场面。
但是这里却全是红色场面,差别其实还是挺大的。
石切丸对我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义,甚至还打算给我倒杯水,倒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
我还以为会像想象中那样,什么血呀骨头呀四处横飞,石切丸睁着那双紫色的眼睛怒瞪我,然后拿着本体准备先砍我,然后隐忍的放下刀,让我去治疗之类的。
难道是因为神性太重了吗?
我在他们部屋的不远处就看见了濒临碎刃的今剑,我很难看出被头发盖着脸的他,有怎样的表情或者是反应。
我在三振刀的注视下靠近了今剑,我倒是对他们或是威胁或是探究的眼神不太在乎。
我甚至连治疗的是哪振刀都不在乎,总之只要治好就可以了,对吧?
榻上的今剑手腕骨纤细,四肢也是极其纤细的,全然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了。
注意到陌生人的到来,他有些不适应的把头撇向了我这一边,我看见了他有些颓败的红色眼睛。
和我一样都是红色的眼睛,只不过那双眼睛的无神,比这个庭院的衰草还要凉。
我只知道要把提纯的灵力注入进来,但是却没想到要面对的是这一幅景象,我曾以为它会变成为本体来着。
为什么要强忍着痛苦也不肯沉睡呢,这样对你们刀剑更好,不是吗?
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直接注入的话,我甚至怕碎了它,但是这里也只有我能拿定主意。
我也算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了吧?要是我不小心治碎了这阵濒临碎刃的今剑,我的头会不会像那朵椿花一样掉下来呢?
动手的应该会是三日月他们吧…然后血就会流下来,染白我的上衣,直至袴服,我睁大的无神双眼可能还会死死的盯着他。
真是不吉利,不吉利呀。
我尽量温柔的牵起那双比我还要细一点的手腕,今剑最终似乎在呢喃着什么,但是他说的太轻了,大概也只剩气音了。
小孩子灵力是干净的,但是也是不稳定的,尤其是我在生长期。
我有些害怕断断续续的灵力可能会要了今剑的命,一会儿多一会儿少的,对他冲击可能更大吧。
这样衰败的样子,竟然是离死亡最近的模样吗?那么承担这些痛苦的你会有怎样的情绪呢?我大概是知道不了的吧
只是今剑的手腕真的比我细不了多少,像一根细棍子似的,握着时简直就是生命流逝的具象化,不由得内心会对死亡感到害怕。
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承担灵魂的躯壳慢慢的将要到土里,一种像要腐烂掉全身的错觉会席卷全身吧。
衰败的不只是身体,大概也有意志力。
我握着他冷太多的手 ,只是这样到多不少的给他送一点,送一点。
他就是一只储不住水的碗,给多了会溢出来,加大缝隙的,只有边修边补边给。
今剑依旧是用他那双红色的眼睛看着我,没有做任何动作,竟然有些乖巧,任着我摆布的样子。
“你别急啊,再等等吧…”
我也不好对着这双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说出什么旁的话,只是出于本能的安慰了几句。
我也没有他会回应我的准备,只是他的表现确确实实是在回应了我,幅度轻到几乎可以不计的点头。
明明是三条派的兄长,竟然现在还比弟弟乖这么多。
还真是坚强啊,落到这般田地之后,忍了不知道多久,看着自己的躯体即将死去,看着依旧在窘境中行走的兄弟。
我只好握着他那双手,跪坐在他旁边,无视那几振在那里看着的刀,他们想什么都好,都与我无关。
我知道,加州清光几次想要上前都被三日月他们拦住了,我也知道,今剑现在也在一直看着观察着周围。
我比他们想象的要敏锐的多,因为我察言观色的不比他们少。
我不知道暖了多久,连今剑那双冰似的手都被我暖热乎了,那些有些急促的属于加州清光的脚步声也没有再传来又被带远。
“你好点了吗?”
是今剑比上一次要重一些的点头,但这也是对比之下的,实际上也没有力多少,在我看来。
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但是总归不是很短的时间,我光是暖那只手就暖了好久,说是暖其实就是给他传较纯的灵力。
大概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吧,之前还可以用微微的动作,来让我忽视手臂瘙痒的刺痛。
现在一停住,那些痛又像是要钻过皮肉来折磨人了。
我不动声色的换了只手,我知道今剑在看着,但是他总不可能透过我染血的袖子,看见我狰狞的伤疤。
换了双手温度一对上,竟然还有这是另一只自己手的错觉,还怪有趣的。
我感受着自己刺痒的发抖的手臂,竟然觉得我们此刻同病相怜,他是惯性的被痛的吸气,睁大了眼睛却不说一句。
我则是将另一只手若无其事的放在身旁,实则握紧了拳头,就那样忍着,忍着有什么要从手臂中钻出来的刺痒,忍着想把这里翻出来抠破的想法。
如果清理的好是绝不会这样的,但是这里太潮湿了,多半是感染了。
本来这样的感受应该更早些来的,但是加州清光给我换了药,所以延迟了些罢了。
我有些冒犯的探了探今剑额头的体温,他之前还在出冷汗,现在倒是暖一些,我今天的任务大概也快要完成了吧。
在我的袖子布料收回时明显感受到了阻力,我向边上看去。
是今剑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他也没甚力气,就是轻轻的捏着,只要我用不了多少力气,一拉,就能拉回来的程度。
“怎么了吗?难受了?”
看着也没那么难受了呀,到底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还用眼睛一直看着我。
他的回应是摇了摇头,直直的看向我正在发抖的手臂,明显对着那里又摇了头。
我竟忘了短刀的侦察力。
“还行,没有你的伤重。”
可是我的袖子依旧没有被他放开,我不好做出直接甩开或者是扯开的行为,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样子,我是真的做不出来。
在我说出行了的时候,他才闭上眼睛,双手无力的松开了,被他捏着的长袖子,竟是一点褶子也没捏出来。
我本来是有怨气的,但是这样的怨气也只好一起归在三日月脑袋上了,是他老谋深算的样子,让我以为我又进了虎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