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一家人都是不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即使是自己的母亲,也没说过爱孩子的话,小时候家里不是很富裕,她每年都会给两个女儿做鞋子穿。母亲纳鞋底的时候,心里会想着什么?是不是也想着鞋子做成了踩在女儿们脚下,跟着她们四处奔跑挥洒汗水的场景?
父亲结婚早,结婚的时候还不那么成熟,总是对母亲不好,母亲一人承担了很多家务及田里的工作,每日特别辛苦。上一世,林年来到国外,常常只能通过微信和家人联络。或许是离得远了,她也长大成熟了,每次看到屏幕上的母亲那布满皱纹的面庞,就总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这种理解是不是就是“慈”呢?虽然,“慈”的本意是上对下的慈爱,可是,随着自己的独立长大,随着父母的年长老去,儿女反而成了一家之长,父母成了那个需要特别关怀的人。
母亲对子女的舐犊之情是一种“慈”,子女对父母的反哺何尝不是另一种“慈”呢?
看着林年似有所悟,导演抓紧时机开机。情绪一旦到位,接下来的场次就顺利得多,基本上都是一遍过。
“过,下一场准备。”
饰演顽的是一个不那么知名的年轻演员,说年轻也不年轻了,现实中倒比林年还长几岁。
“夫人。”顽送别卫惠公等人,回到卧房,面对小时候心目中的“女神”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宣姜试图伸手解下顽的衣物,被他下意识地躲了,“我今天酒喝得有些多,去书房醒醒酒再来。”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既然顽要避着自己,宣姜也无意凑到跟前,虽然这个结局某种程度上是自己促成的,但是对顽来说,可能一时还无法承受,给他一些时间想通变好了。
之后的剧情,编剧一笔带过,顽如何度过心里的别扭,两人如何琴瑟和鸣的过程全都省略。随着宣姜生育的惨叫,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只剩下一行小字,“宣姜,生卒年不详,嫁予卫昭伯后,生育三子二女。”
宣姜的退出,并不意味着林年戏份的杀青,她还要扮演自己的女儿,朝歌,也就是后来的许穆夫人。朝歌其实是商朝的首邑,也是卫国首邑,宣姜很喜欢这个名字,后来就用来做自己女儿的名字。
一个人当两个角色用,这在早年的一些武侠片中很常用,省了片酬了,这部戏因为涉及人物很多,关系也复杂,一人分饰两角倒也合理。
按照记载,春秋时期,各国战乱纷争不断。朝歌从少女时代就深深地为自己的国家安危而担忧,时常思索自己如何为保家卫国作出自己的贡献。
在她即将成年的时候,她的父母皆已去世,只有当时的卫国国君可以决定自己嫁往何方。齐国一直是大国,而且是自己母亲的母国,所以她很想嫁回齐国,希望能够借助齐国的力量稳定卫国局势,震慑周边觊觎卫国的敌人。无奈,许国的礼物更重,卫懿公将其嫁给了许穆公。
嫁到许国后,朝歌依然心怀忧虑,常常登高回望来时路。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舝,还车言迈。遄臻于卫,不瑕有害?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林年读着这首诗,不禁回想自己前世独自生活在巴黎,偶尔感觉孤独的时候。可是,因为时差,她没有办法实时联系家人倾诉,也会一个人坐着跑到塞纳河边或者找个市区的小公园,看着穿梭的行人和啄食的鸽子,以解思乡之愁。
有那么一瞬间,林年觉得许穆夫人就是她自己。
某日,朝歌再一次驱车来到郊外散心,却见陪嫁之一,从城中一路狂奔而来。
“夫人!”
“何事?”朝歌一脸哀戚地看向来人。
“北狄侵卫,卫君被杀,卫国灭亡!”来人强忍着哭意,他的家人还在卫国都城,现在不知怎么样。
乍听卫国灭亡的消息,朝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当真?你听何人所说?消息确凿么?”不等仆人回答,她奔向停在不远处的牛车,刚解开栓牛的缰绳,就被赶来的仆人接过来,“夫人,让我们来。”
“快!快回都城,我要问问国君究竟怎么回事!”
卫国被灭,许穆公此时却在宫廷宴饮,许穆夫人也不顾及场合是否不对了,恳请许穆公派兵援救卫国,却不想周边一众大臣并不同意派兵援救,人人一口冠冕堂皇的理由。
“夫人,你既已嫁到我许国,卫国再也不干你的事儿了,还是罢了。”许穆公看着台下跪坐着的许穆夫人,开口道。
“好,既然你们不仁不义,那便休怪我无情了。”朝歌头也不回地离开宫殿。
“既然你们都不出兵帮助我们卫国,那我就自己去。不行,靠我自己的话,也不够,不知道当初跟我一起来许国的那些人还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一起回去援救卫国呢?”朝歌叫来自己的幕僚,“我欲援救卫国,诸位有何建议?需要准备什么?”
“现在卫国百姓四处逃难,有人送来消息说,卫国宫室和夫人兄长已经逃往漕邑,夫人兄长已被拥立为新任国君。如果夫人愿意亲自前往援救卫国,我们还是要尽量准备粮食。”
“我欲说服当初一起嫁过来的几个姐妹跟我一起回卫国驰援,如何?”
“大善!”
“那边如此吩咐下去,你们尽可能多的准备粮草,切记要低调,不要被许君知道,我亲自去拜请诸位姐妹出面。”
就这样,在朝歌的运作之下,她们一行人赶赴漕邑,与逃到那里的兄长相见。结果,朝歌刚出城不久,就被赶来的许国大臣拦住,认为她嫁到许国却依然心系卫国,说她难为良妇。
朝歌看着面前许国大臣的嘴脸,心彻底冷了下来。朝歌命河伯带人拦下许国大夫,自己则带着车队继续回卫国。她因为担忧卫国,一直坐立难安,索性坐在车厢外,看着远方,不禁想到刚才的场景,“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既不我嘉,不能玄反;视尔不臧……”
“山伯,你去负责把我们带来的粮草安顿下去,在我回来之前先不要随意发放下去。我去找兄长他们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诺!”
朝歌将事情吩咐下去后,来到卫戴公下榻的民房,“兄长,朝歌来迟一步,请兄长怪罪!”
“你能来已经不错了,跟我们一起逃难来的百姓有好几千,我们打算从百姓中招募兵士,一边安家谋生,一边整军习武,进行训练。我们还派了人前往他国求助,无奈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许是路上耽搁了,兄长莫急,再派遣一行人前往。”
齐国那边,此时在位的已经是齐桓公,他先是派出自己的儿子无亏率兵三千、战车三百辆驰援卫国,并派人联络了宋国、许国,许国这才愿意出兵派人参战。
经过两年的战争和周旋,他们终于打退了北狄,收回了失地,并重建了卫国都城,恢复在诸侯国中的地位。
“夫人,许君请您归国!”一切尘埃落定后,许国派大夫前来接朝歌回去。
朝歌一开始是拒绝的,卫国初建,而自己亲自参与其中,她更想亲眼看着卫国强盛起来。
直到第三次时,她唯一的儿子姜业亲自来请,朝歌这才答应跟着回许国,只不过她对许国国君已然失望,平日里都只住在自己的行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