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内,永寿侯宋慕青和祁风仍在僵持。
“祁公子,”宋慕青在祁风面前,不住踱步,“昭阳虽然是个处处不比永安京的落魄地界,可陪都内仍有很多大殿下的旧部。不说那些暗棋,就连明面上的除妖司和伏魔司里,都还有很多仍对大殿下忠心耿耿之人。”
宋慕青目光炽热,有几分激动地将双手用力按在祁风的肩头上,说道:“只要你肯表露真实身份,一声令下,陪都内的人马皆听你的号令。我亲自带队,奔赴百里村,救下百里相。”
怒意像是再次浮上祁风的心头,他冷声道:“百里不需要谁去救。”
宋慕青冷笑,“呵,你就这么笃定?”
祁风重重点头,“是,我信她。”
“也是,从妖怪群中尸山血海地过来了,传承了大燕最后一只重明鸟的尾羽,百里相这么高的本领,被金天宗的那群本事不到家的二流道人绊住,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宋慕青忽然用手捧着祁风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就像十几年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这个外甥听自己话时那样。
看着祁风怒意丛生的双眼,宋慕青一字一顿道:“那你说说看,怎么这个时辰了,她还没从百里村回来?”
祁风仍是不肯屈服,恨恨地盯着宋慕青。
宋慕青忽然松了双手,失笑道:“启儿,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我不是大皇子江风启!”祁风忽然大声道。
“启儿,你自己想清楚,”宋慕青的语气忽然轻松了起来,“贺璋只是个安插在陪都的暗棋,他知道的消息,可没有我多。我可是已经听流光的人说了,江易寒很是觊觎百里相的美色,已经放出话了,此生非百里相不娶。”
祁风愤然起身,双拳紧握,气急般地看着宋慕青。
怒意似是侵袭入祁风的双目,泛着隐隐的红血丝,他低声喊道:“江易寒他敢!”
“他怎么不敢?”宋慕青笑得几乎有点放肆,“他不是带了金天的人,去了百里村伏击百里相吗?现下百里相正是孤立无援地被困在金天阵法中,半分都动弹不得。”
宋慕青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百里相是个骨头硬的好姑娘,是不会被二殿下许下的荣华富贵所打动的。什么二皇子妃,我们百里相根本就看不上。”
祁风气得面部肌肉都跟着抽搐,指甲几乎都将掌心戳出了血。
他忽然朝着宋慕青深深一礼,道:“启儿求舅舅,帮我救回百里相。”
宋慕青见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不肯抬头,突然笑得真心实意了起来。
“启儿,”宋慕青没有伸手去扶他,“你私逃出宫,不怕圣上怪罪了?”
江风启依然弓腰,声音带着苦涩:“启儿不怕,日后回永安京领罚便是。”
“好好好,”宋慕青忽而抚掌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外甥,这才是我们大燕的好儿郎。”
宋慕青终于伸手,将江风启扶直身子。
看着百般无奈的大皇子江风启,宋慕青正色道:“我这便调人,陪你去百里村救人!”
——
百里村内,阵法金光道道,仿佛祥瑞。
可只有身处其中的百里相才知道,这道道金光,根本就不是什么祥瑞之兆,反而会限制她行动,削减她灵力。
困住她的,也不是妖力,是金天宗的道人。
百里相怒极反笑,看着江易寒,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易寒迈入阵法之中,走到阵眼处,捏着百里相的下巴,笑得越发温柔,“不求别的,只要百里姑娘答应做我的皇子妃,我立刻放人。”
百里相拼命偏头,却甩不脱江易寒的手,灵力一寸一寸流失,就连血都似乎凉了下来。
“别费劲了,百里姑娘。这个阵法会限制你的灵力,你越想逃脱,就越是逃不掉。”
江易寒忽然松了手,脸却凑近了过来。
二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仿佛一对诀别的恋人。
百里相只觉得腹中酸水上涌,几乎要呕了出来。
江易寒看着百里相眼中显而易见的厌恶和愤怒,嘴唇贴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派人去云梦打听过了。”
百里相忽然镇定了。
她还不能露底牌。
“云梦分内外门,外门有很多弟子,可没有人听说过有百里相这么一号人物。内门我也打探了清楚,内门十几个弟子,最得宠的就属新收的小师妹,九师姐是谁,倒是没人知道。”
江易寒偏头回头,又捏着百里相的下巴,带着三分得意,道:“你根本就不是云梦弟子。”
百里相反而真的不慌了,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真名真姓便是百里相了?”
江易寒的手不住摩挲百里相的下巴,挑眉笑道:“小百里,你死心吧,云梦不会有人救你的。”
恶寒一阵一阵涌上心头,百里相实在是想啐他。
“我就喜欢看你这副不服软的样子。”江易寒忽然收手,立直身子,看着百里相。
瓷白的精致脸蛋,没有半分血色,向来冷淡疏离的眸子中似能喷出怒火。
江易寒满意极了。
他就喜欢看她这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江易寒潇洒回头,吩咐道:“放火烧。”
刹那间,便有数道看不清方向的火练朝着百里相呼啸而去。
百里相根本无法运行灵力,火舌顺着脚踝舔上每一寸肌肤,眨眼间便将她烧成黑炭。
江易寒见百里相真是被这阵法压制住了,朝后摆了摆手,将禁制短暂地解开一瞬,伸出两指去探她的鼻息。
百里相忽然睁眼,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全是嗤笑。
江易寒被吓了一跳。
任何美貌和表情都被黑炭一般的外表掩住,可江易寒仍是看到百里相笑了,且笑得轻蔑。
“我说二殿下,你就这么点本事吗?”